周骏儒道:“像他说的话,而且你没听衍恪说么,他现在待的那公司,就跟没了他不转了一样。他要有空,肯定也会来的。”
盛仙云沉默。
片刻后,周骏儒道:“你怀疑他把车卖了?”
盛仙云道:“车是爸送他的,他有权利处置,但我还是觉得……”
周骏儒道:“猜归猜,你别问他了,卖没卖还不知道,退一万步,就算卖了,也没多大事,就是一辆车。他要不急用钱,你叫他卖,他都懒得联系人。”
盛仙云说了句“可是”,被周骏儒打断:“没有可是。你要信我,就别问,问了对你没好处。”
盛仙云明白周骏儒对冬宁看上去宽容的态度的用意,她也一样,不希望父母的反对反而成了年轻人感情的催化剂。
但盛仙云见一次盛誉和冬宁,心里对盛誉可能并不会跟冬宁分手的预感就更重一分。
她也年轻过,当初会不顾家里反对,说什么都要嫁给周骏儒,她也是真心爱过的。
盛仙云用女人的第六感去体会,隐隐觉得盛誉这场恋爱谈的,并不是年轻气盛的原因。
偶尔看见他看冬宁的眼神,那么平静和笃定,不像看女朋友的眼神——不只是女朋友,他可能已经在心里给了冬宁别的身份和定义。
今天见面,盛仙云第一次在甜蜜之外观察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冬宁正跟盛誉闹别扭。
就算盛染看不出来,盛仙云和周骏儒到底比他们多吃了二十多年的盐。
小情侣之间的龃龉,在他们面前,就跟写在白纸上一样明显。
盛仙云道:“我不是心疼钱,我就是想不明白,盛誉算是掏心掏肺地对她了吧?她对他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盛染越听越不对,上身前倾,把头探到主驾和副驾之间,很急地对盛仙云说:“她不是那种人,可能就是吵架呢,谈恋爱的两个人吵架,分什么对错,妈妈,我们不要这么说。”
“还有,我哥要是想干什么,你看他是会跟别人商量的人吗?我跟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长,很清楚,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冬宁听他的,你们太偏向我哥,才会想的好像他是小白花,会被人操纵一样,其实根本不是的。”
盛仙云原本也不打算在盛染面前讲太多这种话题,转而问盛染学校的事。
结果,跟盛染说什么,她都能扯到冬宁身上去。
冬宁带她剪头发、帮她刷运动鞋,帮她改法语老师布置的小essay,去学校给她送绿豆汤。
盛仙云不动声色地把脸转向车窗外,才无声地叹了口气。
回过头来,看到周骏儒冲她无可奈何地笑。
冬宁对盛誉怎么样,他们不知道内情,评价起来,确实容易显得片面。
但冬宁对盛染如何,盛仙云和周骏儒都知道,他们挑不出毛病。
盛仙云记得,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盛染对冬宁的感情,就脱离了普通姑嫂的界定,被一种算是被养育过的情感所牵绊。
“……真没事,你不也知道你嫂子贫血?妈想着,好几年了,拖下去对身体不好,今天过来,就是看这个,调理一下,没有别的事。”
“没带你不是因为你在睡觉吗……我们估计也不用太久,开完药就回去,想吃什么告诉阿姨,今天晚饭都在家里吃,你爸说不准,不过一个人的量没差多少。”
盛染午睡起来打电话,跟她撒娇要零花钱,得知她出门竟然是跟盛誉带冬宁来看医生,一下子不干了,矫情得厉害。
盛仙云没办法,话题变了好几次,还是被她拐回来。
“你们在哪个医院啊?我现在过去。”
盛仙云也累了,说在微信给她发定位,又叫她不要着急,打电话给司机,让去接她,盛染才终于满意。
挂了电话,盛仙云道:“越长大越犟,也不知道像谁。”
她对盛誉说:“我听你爸说,你把下季度的广告给了衍恪公司?”
“只是一部分宣传工作。还没定下来,在开会,后面交给别人跟进,最终决定应该还要一段时间。”
说完,盛誉问:“怎么?”
盛仙云道:“这是你公司的事,按理说我们不该插手的,但妈怕你不知道,你嫂子怀孕了。衍恪去年从家里出来,听说,是空着口袋走的。”
“我跟你爸肯定不能越过你大伯和大伯母帮衬他,他也明白这个,没开过口,听说是跟同学攒的这个公司,这一年我见过你嫂子几次,她一句都不抱怨,我想着,这回要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就给他公司去做吧,也让你嫂子安心养胎。”
盛誉是不知道。“没听他说。”
“算算时间,四个多月了,该显怀了吧,不过最近我都没机会见她。”
盛誉“嗯”了声,说:“知道了。”
盛仙云顿了顿,道:“你呢?你跟冬宁是怎么打算的?”
已经结婚了,盛誉想不到自己还能对冬宁有什么期待——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退掉巴黎那间没有供暖的房子。
他没跟她谈过,但一直知道,就算早就跟他住到了一起,冬宁也没停过交房租。
那房子不只是一间房,它是冬宁的退路。
即便本身简陋,甚至不太能遮风挡雨,只要冬宁心理上还认为自己需要它,那就代表她没有完全确定对盛誉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