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化妆,保持素颜,头发放下来,拍摄过程中不用看镜头,要时刻注意自己的站位,不能挡到艺人,他们活动,你随时保持在他们侧后方。”
有关于冬宁除了翻译之外的个人表现,讲了十分钟还多。
除了去年被学校的摄影小组拉去拍了些学校的宣传照以外,冬宁没参加过任何类似的拍摄。
但不明觉厉,她并没有觉得这些要求龟毛,还随着对方的叮嘱一项项认真点头。
来跟她对接的工作人员是男的,没说中文名,自我介绍时,只说让冬宁叫他Manley。
Manley本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窄脸,细长眼睛,在亚洲人里算偏白的肤色,身材保持得不错,穿起文化衫和牛仔裤也不显得装嫩。
接触下来,给冬宁的感觉还比较舒服。
她喜欢公事公办的沟通方式,尤其是在这种被一个又一个短期兼职充满生活的状态下。
交代好所有的细节,最后确认了一次冬宁在万圣节假期期间可以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Manley将文件夹抱回胸前,又冲冬宁微笑了下,道:“可以了,工作期间的交通费和餐食都是可以报销的,餐费标准合同里有写,记得保留发票。”
冬宁脸上也扬起一个笑,不过,这个笑与Manley久经职场的程式化微笑不太相同。
她确定自己得到了这份报酬丰厚的工作,今年冬天的靴子有了着落,还能畅饮整个万圣节期间的焦糖玛奇朵,要全糖的,且外带一包糖浆,所以笑得十分真心——大概是因为贫穷,大脑对糖浆的渴望远超孩童时期,有时候,冬宁半夜被冻醒,会爬起来在漆黑的房间里摸索自己从图书馆的咖啡角带回来的方糖,含一颗在嘴里,睡着得很快。这种时候,蛀牙的顾虑显然排在后一位。
等冬宁鞠躬说完谢谢,身影消失在关闭的电梯门后,Manley嘴角的微笑消失,脸色稍稍沉下来。
旁观了这场对接的年轻女生也不太敢说话,早在看到冬宁的第一面就开始低着头尽力降低存在感,对之后要来的风雨,她也没什么不满之处。
Manley的语气还算平静:“人是你面的?”
女生心中发紧,如实回答:“那天下午咱们刚到,我晕机严重,莹莹带我去医院挂水,是拜托小刘和月月一起面的。”
“二面你也没去?”
“……二面我也去挂水了。”
面试的时候,对方是否早就清楚这是为明星做翻译,甚至对方有没有可能就是某位嘉宾的粉丝,这些问题当然要搞得十二万分清楚。
但这些问题肯定不可能直接问,哪有直接问的。
怎么问,怎么旁敲侧击,她都嘱咐得百分百到位,最后,就忘了这一条:翻译得是大众脸。
看一眼扭头就忘,看两眼,扔人堆里还是找不出来的大众脸。
而不是它的反义词。
要不是对方的法语确实没问题,名校博士在读,翻译经验丰富,表现出来的工作态度也十分良好——缺钱的留学生,是他们这种出国拍摄的团队最欢迎的临时工——不光Manley不悦到直接挂脸,连她都要怀疑,刘瑞恩和卢月月是不是专门照着“大众脸”的反义词找的翻译。
毫不夸张地讲,就是“大众脸”的另一个极端。
艺人身边的工作人员的脸不能太出众,这几乎是他们这行最要紧的规则之一。
这回要不是时间紧,马上要开始拍摄,重新找个非粉丝还能当牛做马只要给钱什么都干的主实在太难,刚才那女孩儿是绝对不可能被留下来的。
——其实现在也不保险。
Manley不可能不做两手准备。
在拍摄开始前一分钟换翻译也一点都不会叫人觉得意外。
Manley平时就是个笑面虎,女生心里清楚,这回,犯了这种错,至少这段时间,她和刘瑞恩、卢月月三个人是不会好过了。
果然——“这段时间,你来负责姚殊桐。”
这意思是,全权负责。
只要跟姚殊桐有关系的,出了问题,责任就是她的。
成功签了合同,算一算自己接下来的收支,竟然奇迹般可以达到平衡,入不敷出这四个字不再能准确描述她的经济状况,冬宁走出面试套房的脚步就变得非常之轻盈。
加上酒店地毯的回弹加持,她感觉脚下那双早就大声抗议着要退休的帆布鞋底都柔软了不少。
这个时间点,出行的人多。
即便是人均电梯配比最高的五星级酒店,跟冬宁一趟下去的电梯里,也站了五个人。
除了冬宁以保暖和舒适为主之外,其余人全都西装革履,一副精英模样。
而且,这趟电梯里的中国人含量显然严重超标,除了冬宁,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是同胞。
两人在用中文交谈,话题明显围绕着他们的老板——平时并不能直接接触的那种大老板,因为声音较低,有八卦的氛围,语句中也充满了“听说”“据说”“好像”和“也许”等前缀。
中途没有再上人,但从二十五楼到一楼的时间依然不短,冬宁没有刻意去听,也被迫接收到一些信息。
这个老板显然在业务能力之外也有一些非常吸引人关注的地方,比方说年轻有为,英俊多金,和感情生活成谜。
冬宁在一楼下去以后,里面的四个人继续等电梯门关,要去负二的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