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尘没有多想,道:“嗯。它被我重伤,妖力已经大大减弱,你拿着捆妖绳到尾巴那头去,我们合力将它栓住。”
“好。”路杳应道,却迟迟没有动身。
路尘正要疑惑转头:“你……”话语顿住,蓦地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低头地看了看腹部。
那里,钻出一把滴着血的寒剑。
路杳站在他身后,握着剑柄,目光比剑刃还要冷上几分。
路尘吐出大口的鲜血,问:“为什么?”
路杳笑了笑,道:“兄长,我会替你照顾好姜师姐的。”
路尘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惊怒,想要举剑还击,可已经来不及了,路杳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抬起一脚,将他踹入了九头蛇怪的口中。
他轻轻落地,掏出一条干净手帕,斯条慢理地擦拭着剑刃上的血迹。
等到九头蛇怪将路尘拆吃入腹,路杳才面无表情地走到它身边,抬脚踢了踢巨大的蛇身,道:“不中用的废物,连个路尘都对付不了,还要我亲自动手,还不快滚!”
方才嚣张不已的九头蛇怪,此刻在他面前,犹如一只乖乖挨骂的鹌鹑,巨大身体由于恐惧得抖动不停。得到指令后,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路杳嫌弃地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脚下一滩来自路尘身上的血。
他盯了会儿,似是叹息般地低喃道:“兄长,你是嫡支长子,我是乐伶之子,你在一天,我就永远也上不了台面,永远只能站在你的阴影下,远远地看你拥着她。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也会痛的啊。”
说完,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唇角愉悦地勾了勾,毫不在意地转身。
来到保护结界前,路杳捏了个响指打开,弯腰抱起姜挽,爱惜地看了看她的脸,抱着她渐渐走远了。
画面一晃。
云千媱感到掌心空了,侧头一看,路归朝不见踪影。
“师弟,师弟?”云千媱轻唤几声,没有回应。意识到什么,她只好定定心神,往亮光处走去,不一会儿,来到一个新画面。
路尘死后,路家上下陷入一片低沉氛围。
姜挽和路杳伤心欲绝。
不过姜挽是真的伤心,而路杳则是装的。
眼见姜挽整个人消瘦下去,路杳心中很不是滋味,一方面担心她的身体,一方面更加嫉妒死去的路尘。
他各种嘘寒问暖,卑微地讨好她,却始终没有赢得她的心。
“阿挽,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兄长如今不在了,我可以替他照顾你的。”有一天,路杳鼓足勇气开口。
然而却换来姜挽一句:“阿杳,你是个好人,但我心里容不下其他任何人了。”
路杳黑眸明显僵住,唇角却浮出难看的笑:“没事的,我会一直等你。”
路杳的付出也并非一直没有收获。
一次外出打怪中,姜挽不慎被打入煞气横行的悬崖,路杳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救起了她,自己却身受重伤,陷入昏迷。
是姜挽背着他一步步走回路家。
路杳醒来后,发现她看他的眼神终于变了,就像高山雪巅有了一丝阳光照射,开始慢慢融化。
“阿挽,你有没有受伤?”路杳醒来第一句话还是关心她。
姜挽摇了摇头,眼含笑意:“我没事。”
路杳盯着她姣好的容颜,一瞬间不由看呆。
他的姜师姐,终于在他唤她阿挽时,不再露出冷冰冰的表情。他以后是不是可以一直唤她阿挽了?
阿挽。阿挽。真好听。
彼时,路杳修炼妖魔道已经达到一定境界,兄弟姐妹被他杀得差不多了,他成了路家唯一一个继承人。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当这些事情被路家家主发现,叫来他质问时。路杳一脸坦然,毫无愧色:“如果他们还活着,您又怎么会看到我呢?”
路家家主怒不可遏,要将他当场诛杀。
可路杳早有准备,将其反杀,一剑挖出心脏,在脚下踢了踢,讽笑道:“原来,一颗抛妻弃子的心长这样啊。真难看。”
时间流速加快。
云千媱边找路归朝,边看着画面如流云飘过。
不得不感叹一句。路杳这个人,是真的有手段,也是真的够狠。
她看到他穿上华服,登上家主之位;看到他毫不留情地杀了反对他的族人和长老;看到他手里冰冷的剑划过昔日同门的喉咙;看到他踩着一堆一堆的尸体坐稳位子。
温热的血溅在脸上,他好似感觉不到一样。他所有温柔的一面,都留给了姜挽。
甚至连姜挽在床笫之间叫了一声师兄,他也只是温柔地亲吻她的眼睛,提醒道:“阿挽,你看清楚了,我是谁?”
可第二天,路杳扭头就杀了照顾她的一从家仆。
这些家仆,名为照顾,实则监视。所以姜挽从不知道路杳背地里做的那些事。
也正因为不知道,所以姜挽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孩子。
秋风扫落叶。
窗前,路杳盯着外面发呆。这时,一只纤纤细手伸过来,给他披了一件衣服。
“小心着凉。”姜挽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背上。
路杳抚摸着她在腰间的手,侧脸笑问:“时间还早,不多睡会儿么?”
“睡不着了。”姜挽摇摇头,目光瞥向窗外,眉头捎着几许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