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是渴了，想来倒杯水喝。”云千媱心里藏着警惕。
长风似乎毫无察觉，给她倒了茶水，递到唇边轻抿一口，才放入她手中，笑道：“阿媱师姐，我替你试过了，温度刚刚好。”
云千媱接过，垂下头，说道：“长风，这些事让侍女们来做就好，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长风默了一会儿，才低低说道：“阿媱师姐，我有一件事瞒着你。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和你道一声歉。”
云千媱问：“什么？”
长风道：“其实阿媱师姐的眼睛早就好了。是我骗了你。”
云千媱抬手抚上天蚕丝，作出疑惑又惊讶的模样，道：“我的眼睛好了？可是我什么都看不见啊。”
传来几声玉石和金属相碰的声音。长风伸手摘下天蚕丝，道：“阿媱师姐，可以睁眼了。”
云千媱睁开眼睛。
满殿的金色阳光。宫殿的窗户打开，吹进来一阵阵清风和花香。
云千媱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
肤色如雪，红唇似血。
略微苍白的脸裹在狐裘的绒毛中，望着她，眼眶微微泛红，像哭过似的，仿佛春日屋檐上垂下来的一支冰凌，随时会融化一般。
接触到云千媱询问的眼神，长风伸出右掌，上面躺了一颗漆黑如夜的珠子。
“它叫暗夜珠，置于殿内，可吸收一切光线，所以阿媱师姐才看不见，而不是因为眼睛没恢复。”长风解释道。
云千媱抿抿唇，问：“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媱师姐，都怪我太自私了，想留你久一些，所以才撒谎骗你，耽误了这么多时间，你会不会怪我？你要怪就怪吧，本来就是我不好。”长风说着，垂下头，晶莹剔透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砸在了云千媱的手背上。
滚烫的温度让她吓了一跳。第一次有少年在她面前不受控制地落泪。
云千媱便是想生气，也气不起来了。
她赶紧掏出一条帕子，给他擦了擦眼泪，说道：“长风师弟，你治好了我的眼睛，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
长风抽了抽鼻子，握住她的手，睁大眼睛问道：“阿媱师姐，你真的不怪我吗？不会是在骗我吧？”
云千媱抽回自己的手，摇摇头。
长风盯着她的动作，眸底一闪而逝一抹嫉色，随即掩饰，半垂下鸦羽长睫，道：“那，路师兄会怪我吗？”
云千媱笑道：“他也不会的。不过，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说呀。”
“直接说？”长风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反射着阳光，令神情晦暗不明，“可直接说的话，我怕阿媱师姐会远离我。因为，我不想让师姐走，我想让师姐一直留在王宫，陪着我。”
云千媱一愣，抬眼看向他。
“阿媱师姐，你别走好不好？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但你这么好，我真的忍不住生出妄心，想着每天能看到你也是好的。这份妄心，从很久以前，在栖霞镇的时候，就长出了种子，生根发芽，刻在骨血之中，再也拔不出来了。就算死了，也会和我的骨灰融为一体。”
云千媱眨了眨眼睛。
怪不得这些天觉得他热情过了头，本来以为是祝别枝的缘故，没想到是她自己的缘故。
可是，她真的不理解长风为什么喜欢自己，明明两人不熟，甚至都可以说是不认识。
云千媱思考了下，觉得这可能就是某种执念吧。
于是抬眼，认真说道：“长风师弟，我很感谢你这些天的照顾，也感激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但是我已经有我师弟了，我和你可以一直是朋友，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们。现在，我得去找他了。”
“阿媱师姐！”长风眼眶通红地叫住她，“你真的有那么喜欢他么，如果他不是妖魔界之主，只是个和我以前一样，天赋平平无奇、灵力地位低微的弟子呢？”
云千媱回头，道：“我喜欢他并不是因为这些。走了。”挥了挥手，跳出窗外，御剑飞向王宫外。
长风失神般盯着她消失的背影，喃喃道：“我知道留不住你，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可是，如果早一点靠近你的是我，今天的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呢……”
望着碧蓝色的天幕，他唇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在窗户旁站了一会儿，长风走回桌边，将暗夜珠重新摆在烛台，调整好了位置。
刚才，他一进殿内就看见暗夜珠的位置不对，猜测云千媱应该是发现了，所以才说了那些话主动承认错误。
否则，他又怎么舍得他的阿媱师姐去找别的男人呢。
*
晚上，迟迟等不来想要的消息，年轻的王负着双手，在殿内来回踱步，虽然面上不显，但进来的水潺潺一眼就看出他的焦躁。
她抱起双臂，腕上银串手链叮啷作响，犹如口中的嘲讽：“你为什么派人刺杀路归朝，这几天，折损了这么多人，还在痴心妄想么？”
长风顿住脚步，阴戾的眼神望过去：“我讨厌他，不行么？”
水潺潺放下手臂，秀眉紧蹙道：“明知道自己动不了他，还无意义地消耗人力。要是被他发现，踏平太蜀王宫也是瞬间的事。”
长风阖上眼眸，狂笑几声，说：“我就是看不惯他。放心好了，事情做的很隐蔽，他不会发现，就算发现了，阿媱师姐会帮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