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现在还只是朋友。
从野没说话,深邃的眸子顶着刺目的白炽灯,死亡光线下,他的轮廓仍是能经起推敲得精致。
他眼中含着细碎的光,薄唇轻启:“好。”
做完一些流程,沈星陌被医生确诊为急性单纯性阑尾炎,好在没穿孔,也没化脓,在阑尾炎中也算症状较轻微。
陶千慧和医生商量过后,决定不采用保守治疗而是选择微创手术,毕竟发现得早,是手术的黄金期,割掉才可避免症状复发。
期间沈星陌吐了两次,为了跟从野约会精心化好的妆掉了大半,脸色不用粉底都看起来半透明的冷白色。
手术排在隔天下午,医生给沈星陌开了吊瓶缓解疼痛。
搬进VIP病房,陶千慧要回家一趟,换好衣服再过来,张姨留在这里陪她。
沈星陌躺在床上,看着液体从倒悬的瓶子里一滴一滴往下掉,再通过静脉缓缓进入体内。
疼痛缓和之后,想到自己未来一周都要呆在这,多少有点无聊。
她捞过放在柜子上的手机,打开一看,后知后觉地看见从野十五分钟前给她发的几条信息。
从野:【好点了吗?】
远行星:【还行,明天手术,目前在打点滴。】
报告完毕,沈星陌问:【你到家了吗?】
从野:【还没。】
沈星陌:【okkk,那你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就在这时,从野发来一条意想不到的信息。
从野:【你现在可以视频吗?】
沈星陌反应了两秒,掀起眼皮看坐在窗边的张姨,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古装剧。
她迅速连上蓝牙之后,把耳机塞进耳蜗。
远行星:【可以。】
她回复之后,从野立刻拨了过来。
接通时,呈现在眼睑的却不是从野的面容,他此刻开的后置摄像头,镜头对准了无垠的漆黑天空。
沈星陌“喂”了一声。
她听见从野那边窸窣混乱的杂音。
几秒之后,耳机里响起一阵欢呼尖叫声,好像还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的声音。
就在此刻,黑色的屏幕上燃起了烟火。
在天空绽放的烟花,绚丽又灿烂,盛开在夜空中,又像流水瀑布般倾泻而下。
在狭窄的手机屏幕宽度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同时又那么骇人心魂。
“沈星陌。”从野低沉磁性的嗓音压过了背景音里一切混乱纷杂的声音,清晰地传导过来,“这是你要看的烟火。”
沈星陌看愣了,从唇边挤出两个字:“烟火?”
“嗯,我现在就在饶江边上。”他说。
是啊。
今晚饶江边上有烟火秀,如果她没有突发阑尾炎的话,现在她应该能站在饶江边上,跟他一起看烟花。
她没能亲自达成的小心愿,在这一瞬间,他帮她完成。
原来她说的一字一句,哪怕声音再微弱,他都听到了。
这一刻。
沈星陌像被谁打通了任督二脉,醍醐灌顶。
做什么事都能轻易做好的从野,因此养成了散漫不经的性格。
他本来是那么懒得折腾的人。
却为了她,一次又一次,做些看起来不着边际毫无意义的事。
难道只是因为她对他来说,是亲密无间的发小吗?
不止吧。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从野也有一点点,或者说多于一点点的,喜欢她?
不是对发小的那种喜欢。
而是对心动之人无限纵容的那种喜欢。
沈星陌坐起身来。
此时正好第一个吊瓶输完,张姨起身去叫护士了。
没挂电话,从野闲闲的声音响起:“好看吗?”
沈星陌完全没心思评论烟花精彩程度。
虽然她很喜欢烟火,但如果今天饶江边的这场烟火不是跟他一起看,好像也没多大意思。
思及此,沈星陌说:“从野,你现在可以来医院一趟吗?我有话跟你说。”
从野在那头有极其明显的停顿。
别说他,就连沈星陌,都是强忍着要跳出喉咙的心脏,努力维持声线平稳发出的声音。
“为什么约你出来,为什么想看烟花,你不知道吗?”沈星陌闭上眼睛,蹙紧双眉,一鼓作气,“不知道的话就赶紧过来,我告诉你。”
语毕,她挂断了电话。
刚刚她差点冲动了,想在电话里就把心里的话都说清楚。
但是在电话里表白这种事,也太寒酸了。
一通电话打完,沈星陌才后知后觉,这里是医院,不是她学校寝室,也不是她家。
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而且,她身边还有张姨,陶千慧晚一点也还会过来陪她。
但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沈星陌也许曾经是个不够坦诚,总是欺骗自己的胆小鬼。
但是她从始至终,都是一条路走到黑的个性,从小到大,一直没变。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说出的话而后悔。
把住院部的位置通过微信传给从野,沈星陌放下手机,心中砰砰直跳。
一时之间,什么腹痛胃痛都被压住了。
从野的电话在沈星陌输完液之后,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