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平稳的飞机突然开始轻微颠簸。
随之而来的是机内广播。
广播里的空姐字正腔圆,用甜美声音流利地通知所有乘客:“飞机遇到气流影响正在颠簸,请系好您的安全带,收起小桌板,洗手间暂停使用……”
话音刚落,飞机突然往下一晃。
后面商务舱里传来小孩子恐惧的尖叫声。
轻微失重感登时让沈星陌感到晕眩。
这不是生理上的不适,而是心理上的小毛病。
第一次坐飞机时是三岁,从那时起,沈星陌便常年跟随父母在空中飞来飞去。
她凭经验就知道,这次气流不算太严重。
与她碰到的那次最严重的颠簸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那是高三毕业那年,出了高考成绩后,沈宏彬奖励了她一趟非洲游,去东非地区看动物大迁徙。
当飞机穿越漫无边际的沙漠地区时,突然开始剧烈抖动,沈星陌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坐跳楼机。
最令人恐惧的是,这是一架不知道何时会停止的跳楼机,飞机时不时会突然急速下坠。
频繁的失重感令她心悸让机上的乘客发出惊声尖叫。
原本小桌板上搁着的餐食全部掉落在深色地毯上,头等舱乘客专属的玻璃酒杯“咣当”一声往下砸,玻璃渣落了一地。
那趟旅行,是沈星陌生平第一次独自出门,虽然落地之后有父亲的朋友接待她,飞机是沈星陌独自一人搭乘的。
她当时真的以为飞机会就这样俯冲到地面,她会死在这里。
那种孤立无援又恐惧的状态,至今记忆犹新,无法轻易忘掉。
经过那次惊险的飞行体验,沈星陌对飞机颠簸的承受能力大大降低。
之所以不抗拒坐飞机,是因为她查阅过许多资料,清楚知道民航的事故率就跟中福利彩票头奖一样低。
即便如此。
她还是无法忽视自己的心理阴影。
每当飞机遇到小幅度地颠簸,她都会心跳加快,被惴惴不安的情绪所笼罩。
此时。
飞机还在颠簸状态,空服人员也暂停了垃圾回收服务,坐回前排自己的位置,系上安全带。
机舱内忽然变得安静。
沈星陌垂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鞋尖,不断喘气,胸口随着机身波动来回起伏。
额头布满冷汗。
就在此刻,原本空荡的手心忽然多了一点实感。
“还好吗。”
从野镇定的声音遥遥传来,明明他就坐在她的身侧,声音却缥缈到像从天外飞来。
但这一声问候却莫名让沈星陌迅速冷静下来。
不安跳动的心脏逐渐恢复。
她咽了一下唾沫,说道:“没事。”
“真的没事?”从野又问。
“嗯……”沈星陌胡乱编了一个理由,“就是刚刚咬到舌头了。”
她突然惊觉,如果飞机此刻真的下坠,那从野便是她临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然后沈星陌立即狠狠否定了这个无可能性的假设。
像从野这样的人,一定会活得很长。
五分钟后,安全带信号灯解除,飞机越过气流带,逐渐平稳下来。
沈星陌这才意识到她和从野的手仍握在一起。
刚刚他伸手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
两根手指还勾着他的。
刚刚平静下来的一颗心又开始扑通乱跳,有种奇怪的情绪在心间扩散,让她愈发难以镇定。
沈星陌连忙收回手,视线与从野在半空中怔然相望。
他的眸色很淡,直勾勾地看着沈星陌。
紧锁在她眉间的视线,让他的神情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沈星陌收回视线。
她本想对从野说声抱歉,但旋即反应过来她如果真的为了握住他的手而致歉,反而会引起尴尬。
所以插上耳机,假装刚刚无事发生。
注意力却无法完全集中在电影里,即使此刻里面的剧情走到了主角的高光时刻。
也不知道从野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
飞机换高铁,四个人到酒店,已经过了八点。
他们订了一间公寓式酒店,两房三卧,沈星陌和林洛琪睡主卧,从野和齐纵各一间。
放下行李,林洛琪开始和齐纵认真研究起来晚餐吃什么。
齐纵:“吃不吃串?”
林洛琪:“可是我这两天上火上得厉害,有没有清淡一点的呀。”
齐纵:“韩餐呢?”
林洛琪:“前两天刚吃过。”
齐纵:“……铜锅涮肉呢?”
林洛琪摸着下巴沉吟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觉得还是吃这里的本地菜比较好哦。”
齐纵无可奈何地翻出手机,朝沈星陌睇了一眼。
表示你这个朋友怎么这么矫情难搞。
沈星陌没搭理他,摁着遥控器,来回切换电视节目。
齐纵财大气粗,点外卖还要点三家,一家主菜,一家饮料,最后一家饭后甜点,满满摆了一整张桌子,像提前过年似的。
落座之后,沈星陌面前多了一杯饮料。
这双手的主人是从野,他没说话,只是从外卖袋里挑出了多肉葡萄递给她。
如果说上次是巧合,这次她只能承认,从野应该明确知道她喜欢葡萄口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