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里的倔强，与十六岁时分毫无改。
林苑看到她时面容镇定，估计和她一样，早就得知她们会在这里再遇。
沈星陌一句直截了当的“我知道”，打破对方任何迂回战术的可能。
还真是够直接的。
林苑失笑，越过沈星陌，她看见那道熟悉的宽阔背影。
从野手指夹着鸡尾酒杯，在黯淡的光线之下，他漫不经心地和周围人侃侃而谈，看似倦怠的模样，却频频偏过头，露出一截冷白色的颈部。
他的目光似在空中飘了一会儿，最后停靠在沈星陌身上。
沈星陌背对从野，对此毫无察觉。
“你现在应该大学还没毕业吧。”林苑将视线不动声色地移回沈星陌身上，开口，“我听说你和从野在一起了，恭喜。”
沈星陌没有闲情逸致在这陪林苑叙旧，其实她和林苑，本就无话可说。
无论林苑在她的青春时光里划过怎样触目的痕迹，都过去了。
她之所以选择今天来这个酒会，就是想确定自己是否有抛去过去的勇气，大大方方站在从野的身边。
当时她没能做到。
但是现在，站在同样的位置，她不想再依然故我。
她要做出和当初不一样的选择。
沈星陌掌心撑着盘子，她转过身，想要回到从野的身边。
“等等。”见沈星陌转身，林苑迈开脚步，想要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留在原地。
毕竟她还有一肚子没说的话。
林苑脚步刚抬起，左胸却被另一股力量撞击到，吃痛一下，她听见耳边惊慌失措的尖叫。
沈星陌因身后传出的动静，下意识回头。
林苑的白裙上沾满了红色液体，几滴沾在她惨白的脸上，顺着下巴，缓缓滑进脖颈。
像鲜红血迹。
林苑身侧有个面露惊惶之色的女生，但她面朝着沈星陌。
与林苑视线相对，沈星陌感受到周边漫过一道道关注的目光，与细细碎碎，蚊子苍蝇开茶话会般的谈话声。
原来这才是真正站在与当年同样的位置。
沈星陌与林苑。
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校友。
第41章 烟火
林苑是从野的同班同学。
在见到林苑庐山真面目前, 沈星陌就在贴吧里, 时不时看见这个名字。
那几年贴吧正流行，霖外学生都爱玩，常常有人匿名在上面发什么霖外美女图鉴，搜罗推选出校园里公认最好看的女孩子。
林苑的名字在这类帖子里出现的概率很高。
沈星陌对这种校花评选的无聊行为嗤之以鼻。
进入高中之后, 她偶尔会收到陌生名字的告白短信, 她甚至不清楚对方是怎么搞到她手机号的。
第一次见到林苑，就在九月刚开学的那几天。
放学之后, 沈星陌和齐纵在门口等从野，她远远就看见, 视线左前方朝他们走过来的两道身影。
谈话声由远至近，林苑和从野正在讨论某个竞赛行程。
林苑眉眼弯弯, 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她肤白胜雪，细眉细眼，完全贴合江南女生娇小温婉的形象。
站在从野身边的林苑, 虽和他保持一定距离，但目光胶着，从未离开过他身上。
所以沈星陌几乎一眼就断定，这个女生喜欢从野。
齐纵三两步走上前，搭上从野的肩：“走了。”
林苑抿着唇，沈星陌注意到她的目光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 但很快, 林苑别开眼，对从野说：“那明天见了。”
从野朝她摆了摆手，对沈星陌说：“吃不吃刨冰？”
沈星陌迟缓地抬眼：“什么？”
“今天有点热, 去不去吃刨冰？”
“去去去！”齐纵抢先替沈星陌回答，“我都他妈快热死了。”
沈星陌跟在他们身后, 看见林苑的背影，她朝另个方向走远。
三个人买了两碗刨冰，一碗葡萄荔枝，一碗芒果香橙。
从野想都没想就把葡萄荔枝那碗推到沈星陌面前，修长的手指握着塑料勺子，递一把给沈星陌。
齐纵舀了一勺芒果，边吃边问：“你们班那个林苑，上次六班的钱呈不跟她表白吗，结果怎么样了？”
从野说：“不清楚。”
“我估计是没成功，那女的一看就难追得很。”
从野衔着勺子，轻嗤：“你想追？”
“怎么可能。”齐纵抹了抹嘴巴，点评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不喜欢那么假的人，满肚子坏水，一看就很有心机。”
沈星陌瞪了眼齐纵：“齐二，你不要老对别人评头论足。”
齐纵努嘴，勺子伸过去，挖走一颗冰葡萄。
话题很快跳到下一个。
齐纵和从野谈论他们高三模考的事情，沈星陌就在边上默默听着，专注吃冰，一口接一口，吃得她头痛。
思绪却停留在校门口，她看见林苑的时分。
那个喜欢从野的学姐。
齐纵尽管谈过很多次恋爱，但极少带女朋友跟他们玩。
沈星陌在想，如果有一天，从野交了女朋友，他会如何对女朋友，会不会像齐纵谈恋爱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吗。
到时他们这个三人组，就只剩下她落了单。
这是沈星陌首次，正经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