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牢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耳边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兄长,你还活着吗?”
景业又惊又喜,不顾疼痛,挣扎着抬起头、看向来人。
正是许良辰。
“良辰兄弟,你怎么来了?”
“那还用说?”
自然是把陷害景业的人细细地碾成肉泥。
只要是一条藤上的,一个都别想跑。
景业头脑混乱,稀里糊涂地问他:“我能离开这间牢房了?”
许良辰摇头:“不能,得等。”
景业胡乱点了点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有许良辰在,他无需多想,只要尽力撑着、尽量让自己多活几天就行。
许良辰退到一边,他带来的那些人便陆陆续续地走进牢房。
有人清扫房间,铺上干净的床褥,有人扶起景业,替他擦身上药,又拧了湿毛巾帮他降温。
换衣、通风、喂粥、点熏香……
一干杂事,皆办的体贴妥当。
许良辰给景业把了脉,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医已经在路上,一会儿就到,这几日就让太医帮你调养身子。兄长只管安心,你这条命现在攥在我手里,阎王取不走。”
“太医?”
“我跟陛下求了恩典,陛下准许我照顾你。”
景业勉强笑了一笑,打趣道:“我倒是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永安侯世子、又是雪云崖弟子,皇帝自然会高看你一眼。只是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求皇帝放我出去?真没良心……”
某人答得一本正经:“天子乃天下表率,怎能带头徇私枉法?先证明了你的清白,再名正言顺地带你出去。”
忽然有了盼头,景业仿佛浑身都有了力气,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许多。
“呵……怎么,你才学了医,现在又要学办案?”
许良辰冷笑:“用不着那么麻烦,兄长只管告诉我,是谁陷害了你。我顺藤摸瓜,把该杀的人都杀光就行。”
景业皱眉。
他忘记的不光是许良辰的身份,还有他扭曲的性子。
“刚刚你还说,不能徇私枉法。”
许良辰摆了摆手,牢房内的仆人便都退下了。
他一边坐下来写药方,一边毫不客气地骂景业——“傻子。”
“陛下不能徇私枉法,本世子却可以胡作非为。陛下已经打定主意,他要把我当成一把利刃、利用我铲除朝中的奸臣。”
淳于简打得一手好算盘。
事成之后,没人会对皇帝感到不满,所有的仇恨都会集中在他这个残暴的侯府世子身上。
“这……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皇帝的心里若是只有‘公道’二字,只要顺水推舟,委任一个新的官员,将案件重审就好,又何必同我一个无官无职的闲散之人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什么替死者主持公道,都是些虚伪之言,就是勾引他杀人而已。
且必须是杀皇帝想让他杀的人。
许良辰一向不喜玩弄权术之辈。
好歹这次的对手是个皇帝,就陪他玩玩。
景业心下担忧,面露愁容:“你还是不要鲁莽行事为好,我一只脚已经在棺材里了,要是连你也出事了,谁来照顾阿景?”
他脑子清醒了许多,又慌里慌张地问道:
“阿景现在在哪里?你没有把她扔在南地不管吧?”
“啧!”
许良辰皱眉:“轮不到你关心!就剩了一口气,还想着别人家的小奴隶,痛死你算了!”
第46章 三岁小孩
楼雪走后,阿景食不知味地吃了一块甜糕。
不知过了多久,下人又为她端来了饭菜,换上了一壶新茶。
她哑着声音道了声谢。
等人走了,门窗再度被关好,阿景端起碗吃了半碗白米饭。
菜一口都没动。
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之所以要硬逼着自己吃一点东西,只是不希望许良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分出心神、替她操心。
在帝都,他是侯府世子,等待的他将会是无情的皇权和险恶的人心。
纵然她无法分忧,也绝不能添乱。
夜幕降临。
夫人很体贴,特意命下人替她准备了洗澡水。
连更换的衣裙都准备了,正合她的身。
阿景忍着脚底传来的钻心疼痛,推开里间的门,走进浴室。
她坐在浴桶中,温热的水让她的脑海有了一瞬的放空。
很快,有关许良辰的一点一滴又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阿景没有办法不去想。
生命中所有的美好回忆,都被他一个人占满。
不论她做什么,想什么,记忆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有他的影子。
她知道,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挡许良辰的路。
所以她什么都不用怕。
她只是不舍得。
不舍得他吃苦、不舍得他伤心……
夜渐深,水渐凉。
阿景打了一个喷嚏,方才回过神来。
她正要起身跨出浴桶,久坐发麻的双腿忽的软了一下,向后跌去。
她正要伸手扶住浴桶,光裸的背脊被宽大的手掌撑住。
熟悉的淡香混杂着陌生的难闻气味浅浅飘来。
阿景鼻子一酸,强行忍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