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她这会儿脑袋里的反应很慢,只感觉得到胸口那儿的委屈像是渗在血液里,朝着身体各处蔓延让她难过又难受,但对此又没有办法。
“是你自己说不想看到我的。”
纪时安轻轻眨了下眼,然后慢吞吞地说:你闭上眼睛,就看不到我了。”
顾晏恒顿了一秒,掀开眼皮,撞进她的双眸里。
“看不到我,是不是就不会烦了啊?”纪时安歪着脑袋想了下,似乎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东西,似乎取舍了下,然后抱着的麦克风和酒瓶往身前一送,递到顾晏恒面前:“都给你了。”
小姑娘勉强抬起手臂,不舒服地揉了揉眼睛,然后重新抬头,看着顾晏恒认真地说:“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不惹你发脾气了,你也不要一声不吭就走,好不好?”
顾晏恒垂眼扫了眼她递过来的两样东西,又很快抬眸,视线重新回到纪时安脸上。
男人盯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两个人都没开口,四目相对着,空气跟着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
顾晏恒哑着嗓子,轻声开口,问:“不想我走?”
他这会儿像是气消了,眉间的冷意散开,目光少见地多了几分温柔,连嗓音都是低柔的。
纪时安老实巴交点了点头。
顾晏恒护在她身侧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男人喉结轻滚,他抬手靠近纪时安的脸侧。
冷白的指尖不轻不重地抚过她发红的眼尾,顾晏恒目光一错不错地压着她,低沉嗓音缓声开口:“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呢,跟他在一起开心吗?”
“可有什么用,把话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转头就可以把你甩了?”
男人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带着经年尘封仅剩的温柔和苦意,他终于忍不住问:“在我身边不好吗?”
“好啊。”纪时安闻言没有犹豫,很重地点头,顾晏恒短暂地愣了一瞬,然后又很快听见她说:“我特别想——你不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像家人,不对,”
小姑娘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什么:“ 比家人对你还要好。”
纪时安说完,等了两秒,就看见面前男人垂着眼笑了一下。
那笑容太浅,意味复杂,带着说不出的无奈和妥协。
“家人。”
顾晏恒意味不明地重复这个词,而后没什么情绪地笑了,只是这一点浅淡的弧度很快就从他唇边消失,像是一晃而过的错觉。
他停在她眼尾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了下,停了两秒,然后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自言自语般低声问:“你到底懂不懂啊。”
“嗯?”
纪时安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似乎听到男人叹了口气,抬眼去看,顾晏恒脸上情绪浅淡,她什么都没能看出来:“什么?”
“没什么。”顾晏恒取下她手里的东西,随手放到一边,他指尖冷白,手上的动作很稳,声音也一如既往的低沉冷静,听不出情绪:“回家了。”
刚说完,包厢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了。
“我去,你们在啊。”林子昂站在门口:“我唱完歌人不见了,你们有谁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他这句话是喊出来的,很不满,喊完,才发现气氛似乎不太对。
场面也有点迷幻。
包厢中间,顾晏恒身高腿长地站在那儿,男人皱着眉正在打电话,怎么看怎么没耐心,偏偏另一手冷白的指间拎着只女士的凉鞋,满屋子转着看了一圈,大概没找着另一只鞋的下落,侧头看一眼沙发上喝醉的女人,蹙眉问她“踢哪儿了?”
林子昂觉得这画面放在顾晏恒身上就他妈违和。
违和得甚至有几分惊悚了。
特别有种禁欲多年冷酷无情一男的,马上就要吞佛破戒了的感觉。
幸好沙发上坐着的人是认识的发小纪时安。
林子昂很抱歉把自己的两位朋友想往乱七八糟的方向想了两秒钟,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总算平息了内心的几分愧疚。
顾晏恒挂了电话,终于在墙角看到了纪时安下落不明的另一鞋,他提着鞋走到沙发边,朝还傻站着的纪时安伸出只手:“过来,把鞋穿上。”
林子昂走过去,从沙发里找到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这才几点啊,你们这就要走了?”
顾晏恒点头不咸不淡应了声嗯。
倒是纪时安闻言不乐意了,躲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不回去,我还没喝够呢。”
林子昂乐了:“对咯,难得一块,急着回去——”
还没说完,后面的话被顾晏恒不轻不重地一记冷眼扫过来。
林子昂闭嘴了。
倒是纪时安,她这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茫然抬眼:“你刚刚,是说要和我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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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瑶在楼下坐了二十分钟,等得十分焦灼。
任庭挂了电话,重新在她旁边坐下:“放心吧,老顾心里有数。”
向瑶一点都没被安慰到,看着他用眼神表示自己的心情:我不知道老顾心里有数吗。但问题是喝醉的纪时安心里没数啊。
谁知道他俩会谈出个什么来。
“不行,我得上去看看。”
没等她从位置上起身,一抬头,楼梯那儿下来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