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心里,萍就不应该去做一个暗卫。如果不是这个诅咒,以萍的才智,他可以过上更好的日子,活在更广阔的天空底下,像那些普通的修士一样来去自由,无拘无束。
后来沉夜曾询问过萍是否有解咒的方法,然而每当聊起这个话题时,萍总是用一种他看不懂的复杂目光看着他,最后开玩笑般的岔开话题:“解咒了以后能干嘛?要是我不做暗卫,你早死了好几次了。”
这是实话,师门中不只有他们两人,还有很多师兄弟甚至名字还没来得及记住,就苍凉的死在了暗夜之中。如果不是萍多次出手相救,沉夜也只是路边的尸骨一具罢了。
所以他就更想知道如何去报答萍的恩情。
事实证明,平时不声不响的人真要烦起人来能把人烦个半死,说到最后,萍终于松了口,告诉他了一个名字——
玄劫。
北境从前的少主,如今的阶下囚。沉夜自然听说过他的名字,但追问他和萍的诅咒之间有什么关系,萍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说了。
寒风凛冽,乌云压顶,暴雪将至。
沉夜生涩的挑起一个话题,道:“你说,我们拦得住公子吗?”
萍摇了摇头,沉夜以为他摇头的意思是否定,又听萍说道:“我不知道......也许可以试试吧。”
沉夜心知以他们的能力来说几乎不可能拦住玄劫,但他从来没听过萍的口中说出来过‘不知道’三个字,更没有听过他这样带点迷茫的语气。
随即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神,微笑着转变了语气,“沉夜,你的体内之前被她下了毒,一会儿你在后方接应吧,我来带队。”
沉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摇了摇头,说道:“之前,找人取出来了。”
他不擅长撒谎,说出来的话又有点不自然的停顿,但是萍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面色一凛,看向山脚处的方向。
他们等的人来了。
萍皱了皱眉:“你……”
“萍。”沉夜将他的话截断,固执的说道:“按原来的计划。”
萍顿了一下,说道:“好,我相信你。你带人去正面将公子劫拖住,我会想办法支援你们。一旦发生什么特殊情况,不要恋战,即刻抽身。”
沉夜点了点头,准备带人迎战。
另一边,到了雪山脚下的季容初心中难掩紧张。
她一是担心遇见伏击,二是害怕自己又如同上次那般,听见巨人的哭声后开始哭闹不止,要是这两者同时发生,季容初真想一头从雪山上跳下去了——她实在想象不到玄劫一边打架,一边还要分身安抚她的画面。
我会被扔下去的吧。她想到。
玄劫看出她的紧张,难得出言好声好气的安抚道:“季小仙子,不必担忧,你那天在雪山上之所以那样,是因为鲛人毒的致幻效果,如今毒已经解了,应当不会再出现那种情况。”
季容初看他闲庭信步的样子,说道:“你看起来倒是稳如泰山。”
玄劫一乐,道:“你若是提前知晓敌人会出什么招数,你也会和我一样稳如泰山了。”
季容初狐疑道:“你知道他们会出什么招数?那你不如提前说说,让我也有个准备。”
玄劫道:“无非是对付我的那老几样,不得一提。”
季容初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已经胜券在握,很有能够拆招的信心了。”
“非也,非也。”
玄劫老神在在道:“我现在这么自在,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多半敌不过他们招数的缘故,与其畏畏缩缩,不如放宽心态,放手一搏。”
季容初:?
她瞬间停下脚步,不可置信道:“大哥,实在不行咱再回去想想办法吧。这雪山一定要爬吗,要不从无尽湖地下的地枢再传一次也比现在靠谱啊!”
玄劫亦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笑眯眯道:“不必担心,我说我敌不过,没说季小仙子你敌不过呀。”
季容初闻言抬手感知了一下雪山上的灵力,若不其然,几近于无。
她道:“这雪山上寸草不生,我灵力受限,并不是那么好作战。”
玄劫故作惊讶道:“从无尽湖边脱困之时,季小仙子手中不是有个白瓷瓶子,里面的汁液倒在地上可以瞬间变出一片树林?”
季容初发现玄劫似乎对她的许多东西都很好奇,一有机会就开始佯装自然的打听,她道:“你怎么还在想着那东西……这东西很珍贵,要不是那时我一时情急,绝不可能轻易使用!”
玄劫心想:更好奇了。
他面上却一本正经的岔开了话题,“不用倒也无事,敌不过,你还能跑。”
季容初道:“……什么意思?”
玄劫痞笑了一下,说道:“自然是由我来拖住他们,你先走就是了,等我想办法脱困,再去找你。”
季容初闻言蹙眉道:“那你要如何脱身?”
玄劫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我自有办法。”
季容初一时没有说话。她听玄劫这话的意思是他来做饵,让自己先逃,可是若是真的这样做了……
这个男人好像知道她的七寸在哪里,每次季容初刚刚想和他拉开一点距离,他总有办法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去做一些看上去不求回报的事,将她心里关于玄劫的一切负面揣测被歉疚冲刷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