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初惊的一个激灵,睡意瞬间全无,噔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发现被子被掀开了一部分,床上的人已经无影无踪。
她怔怔的看着空荡荡的床铺,起身太快的后劲儿也跟着一起涌了上来,她的手发热后出了一阵冷汗,眼前黑了片刻,有些无力的向后退了一步,却抵在了什么人身上。
她眨了眨眼,转身回看,却见本应躺在床上的玄劫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季容初松了口气,问道:“你伤好了么,下床做什么?”
少年玄劫指了指窗户,本来留了一条缝的窗户已经被关好了,想来是夜深寒凉,他觉得寒冷就去起身关窗了。
季容初吸了吸鼻涕,说道:“你是病人,要是觉得冷应该让我代劳,回床上去躺着吧。”
她说完下意识把冰凉的手放在腹部前面,轻轻一托,托了个空气时才想起自己没有带暖炉来,暗道失算。她抬眼看见少年玄劫像是听不懂她说话似的,仍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她面前,就好脾气的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床,比划道:
“你,回床……”
“你是谁?”
少年玄劫出声问道,他的声音干沥,哑的像是往喉咙塞了一把沙子。
季容初愣了一下,道:“你会说话?”
少年玄劫点了点头,又再次问道:“你是谁?”
“我叫季容初。”
季容初这话说出来以后,才反应过来她其实没跟玄劫介绍过自己。当时玄劫直接冲进九天扶摇宗说自己是他未婚妻,连相互认识交朋友的步骤都省略了,婚书上白纸黑字的写着两人的名字,自然不用她再介绍一遍了,但是现在不行。
她一个字一个字拆开的补充道:“季是四季的季,容是容颜的容,初……就是一开始的那个初,你知道了吗?”
玄劫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记了下来,又说道:“你救了我,我要怎么报答你。”
季容初好笑的问道:“你能做什么?”
他是从宫中偷跑出来的,身无分文不说,现在还处于个半残状态,又是狼妖,走到大街上给人家做工都没人要。
少年玄劫认真的想了想:“你有想杀的人吗?”
“目前没有。”季容初怀疑的上下看了看他,心说你被两个刚刚练气的壮汉打得半死不活,还想着给别人杀人呢?
玄劫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解释道:“我不是……被那两个人打伤的,我之前就受了伤,他们碰巧看到了我,才……”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沙哑着嗓子说道:“现在没有想杀的人,我可以等,只要在我死之前,我定会报答。”
他说完后,再次补充道:“你要尽快。”
这话听着就不吉利。
季容初道:“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还会别的吗?”
少年不语,似在思考。
季容初发觉玄劫少年时好像一点也不喜欢笑,和两人重逢后不同,玄劫就算被伤的半死不活,脸上也是挂着肌肉记忆一般的笑容,无论是难过还是愤怒,他都很喜欢笑。笑容对他来说不是表达开心的一个表情,而是一副烙印在他脸上的面具。
而且玄劫长大后说话也不正经,语调大部分时候上扬,会让人觉得有点轻佻又不着调。少年时的他说话却让人感到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吐字也少,竟然和沉夜有点相像。
少年时和成年后的玄劫,唯一能交叠在一起的,只有眉宇间不散的戾气。
少年玄劫戾气更盛,丝毫不加收敛,让人一看便知此人是一头凶猛的野兽。成年后的玄劫却将他的戾气藏的很好,几乎是收放自如了,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亮出獠牙。
同样的问题,问他们能做什么,少年玄劫毫不犹豫的问她是否有要杀的人。若是放在成年玄劫身上,季容初觉得他肯定会暧昧的笑一笑,然后回答:暖床。
第45章 易碎
见玄劫不答,季容初又问道:“倒是不着急你报答,你家在哪,我叫人将你送回去?”
这句话是为了试探玄劫的态度,她说完后,玄劫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家。”
他果然不想回去。
季容初心下有了数,便不再追问,而是扬了扬下巴,矜持的说道:“唔……如果你无处可去的话,我身边最近缺个小厮,你若是愿意,就留下来,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你,不过为我杀人的事儿你就别琢磨了,不要再提。”
玄劫仍是不说话,季容初的心提起来,她有些后悔:刚刚不应该说是小厮,玄劫可能曾是个皇子,怎么会愿意伺候别人,那管家?侍卫?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在夜色中,季容初分辨不清玄劫的表情,她有些忐忑的心情流露出了一部分在脸上,不安的看着他。玄劫一双狼似的眼睛倒是散发着幽幽的光。
良久,他开口道:“你愿留我?”
季容初毫不犹豫道:“当然啊!”
玄劫伸出手,他的手指和寻常人不一样,像是人类的手掌和狼爪结合在一起的样子,在月光下泛起金属感的灰色,筋络突出,十分锋利。他像是故意展示给季容初看一样,又指了指自己的一对狼耳,说道:“我是狼妖。”
季容初道:“是又如何?”
玄劫沉默了。
她殷切的望着他,又发觉自己好像太过期待了,干咳了一声,微微收敛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