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翠等他们俩说完话了，才拉起叶娇的手，殷切地嘱咐着。
“娇娇，我也不知道你们学校是咋回事，一定要让你们住校。幸好学校食堂的饭菜还挺好吃的，你记得多买点肉吃啊，别省着。”
“好的，妈。您放心。”
“等你爸找到工作了，妈就把他赚到的钱都给你，你拿着买吃的，别亏着。”
张翠翠凑近她耳边，小声地说道，生怕陆建国和陆乘听见似的。
叶娇艰难地憋着笑：“妈，你对我真好。”
“那是，妈跟你是一伙儿的！”张翠翠笑眯了眼睛，在叶娇的手上轻拍了好几下。“你放心，妈会把珠珠照顾好的。服装店的事情先不急，妈还是以珠珠为主。”
叶娇想了想，点头道：“好，谢谢妈。”
她想让张翠翠开服装店最初的原因也是老两口的意愿，现在婆婆说不用了，叶娇也就放下了。
“爸的工作也先别急。我这两天了解了一下，木工活不太好找。”
“唉，他性子急。”张翠翠也愁啊。“我回去再劝劝他吧。”
他们上了车，叶娇站在边上挥手。
被奶奶抱在怀里的珠珠这才反应过来，她双手死死扒在车窗上，努力地往外面探身子。
“哎哟！珠珠！”
张翠翠手忙脚乱地抱住她，吓得脸都白了。
陆建国也赶忙过来抓住珠珠的小脚。
本来已经启动车子的陆乘也吓到了，拉住了手刹。
“妈妈！妈妈！”
珠珠盯着车外的妈妈，好似察觉到了分别的气息，眼泪哗的就下来了。
“珠珠。”叶娇小跑着过来，抓住她的手。
珠珠带着哭音地喊她：“妈妈，回家。”
叶娇感觉自己眼眶也酸了，她摇头：“妈妈要上学，珠珠先跟奶奶回家吧。妈妈放假了就回去看你。”
“呜呜呜，珠珠不要……珠珠要妈妈。”
第一次知道上学原来等于分离，珠珠哭得不行，小手紧紧地抓着叶娇的手指，用力摇头。
“别哭，珠珠，别哭。”
叶娇的眼泪也跟着下来了。
张翠翠把珠珠抱了回去，不断地安抚她。
陆乘已经下车到了叶娇身边，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
“没事的。”
看叶娇伤心，陆乘不顾路人的异样的目光，伸手将她抱入怀中。
“娇娇，别让孩子困住你前进的脚步。”
陆乘知道叶娇为了能上大学努力了多久，每天忙完厂里的工作就埋头读书。无论走到哪里，口袋里都带着一个随身小本子。
叶娇趴在他怀里哭了好一会儿，脑子闪过无数念头。
一个“叶娇”想着：
自己已经赚了不少钱了，为什么还要进大学读书？
上大学的梦想真的这么重要吗？她上辈子也没上过大学啊，还不是很成功？
梦想真的比老公和女儿重要吗？
另外一个“叶娇”反驳：
为了家庭牺牲并不理智，错过了这次上大学的机会，之后半辈子，自己都会在懊悔中度过。
好不容易考上了京大，好不容易能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一把，为什么要放弃？
自己的梦想不是进入大学殿堂，学到更多知识，以后能像在电视上看见的外交部发言人一般，站上国际舞台，为国家而战吗？
叶娇想了很久，最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坚定。
她拿出手帕擦拭了自己的眼睛，推开陆乘的怀抱，朝他笑了笑，走向车子后座。
“珠珠，妈妈要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了。你不支持妈妈吗？”
珠珠眼睛都哭肿了，红通通的像只可爱的兔子，她口齿不清地重复着叶娇的话。
“妈妈的梦想？”
“嗯呢，妈妈的梦想。就跟珠珠想要小白兔玩偶，每天想得睡不着觉一样。妈妈如果不去上学，也会睡不着觉的。
珠珠想要小白兔，妈妈就专门找人给你做。现在妈妈想要上大学，珠珠不能支持妈妈吗？”
支持就等于要和妈妈分开。
珠珠很聪明，已经明白了这个等式。
她红着眼圈，扁着嘴巴，眼泪在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打着转，让她的眼睛更显得黑亮。
“如果妈妈不能上学，妈妈会伤心吗？”
“会！妈妈会非常伤心，每天都会哭，每天都会吃不下饭。”叶娇斩钉截铁地点头。
陆乘淡笑着听着。
张翠翠眼神复杂地看向她，内心既有埋怨，又有支持，占优势的是佩服。
一个女人想要跨出这一步很难，吃了五十多年饭的张翠翠见过了太多为了家庭牺牲的女人，她们憔悴、她们悲伤、她们最后得到的只有一场空。
不说其他人，就看她的大女儿陆佳，傻乎乎的自我牺牲，最后哪有好结局？
张翠翠敛下眼睛，抱紧孙女的小身体，无声地支持叶娇。
珠珠咬着嘴唇，抬手用力擦眼睛，看向叶娇的眼睛可爱极了。
她的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
“珠珠不要妈妈伤心。妈妈，你去上学吧，珠珠可以的。珠珠……珠珠不会哭……”
说着，她的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珠珠转身扑进奶奶怀里。
大家看不见她的眼泪，她就没有哭！
珠珠的小手努力伸到身后，用力地挥了挥，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