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倾不理解，但也不追问。
——
裴南湛很突然地得到消息说来自国外的卡文将接手时念奶奶的手术时，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助理向他投来不解的目光，“裴医生？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吗？”
这么大的动作，邀请了全国顶尖的手术专家卡文来接手他们医院的病例。
这是足以惊动整个医院的事情。
裴南湛居然不知道？
“时念怎么可能请得动卡文？”裴南湛手掌微微蜷起，惨白的脸色骤然变得阴鸷。
助理哪里见过裴南湛这个表情，只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听说是战二爷亲自带着卡文医生从机场赶来的。”
裴南湛闻言，冷笑一声：“战北冥就这么喜欢强取豪夺吗？”
助理没听懂这句话的含义，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敲门声响起。
甚至不等他开口说“请进”，时念的脚步声如约而至。
“裴医生，我过来拿我奶奶的检查报告，移交给卡文医生。”
冷淡又疏离的语气，让裴南湛眸色变了又变，最后冷笑出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接受战北冥的好意吗？”
时念听到这话，也同样冷笑了一声，“战先生真诚的好意，总好过某人为了一己私欲而设下的恶魔契约。”
一己私欲。
恶魔契约。
即便如此，她看不出来他想要跟她重新开始的决心吗？
可她不给他这个机会！一点都不愿意给！
裴南湛心脏像是被一张手拉扯着，甚至完全忽视身边还站着的助理，不受控地走至她跟前，攥紧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跟前。
他情绪失控，咬牙道：“在你眼中，他是不是如同天使一般伟大，而我就是那个无恶不作的魔鬼？”
时念手心被他攥得生疼，眼底的厌恶和反逆到达峰值。
“放开！”她怒视着他。
“我不会放开你的。”
时念的脸色冷酷到了极致，“裴南湛，你纠缠人的样子真的很下贱。”
裴南湛心口一窒。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子，毫不留情地刺向他的心脏，瞬间血流成河，连带着手上的力道全都松懈。
时念张了张唇，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裴医生，检查报告给我吧。”
裴南湛还想说什么，时念先他一步说：“别忘了，医生理应将检查报告交给病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裴南湛红着眼睛问她：“这段时间，我对你的真心实意，在你眼中都只是下贱吗？”
他以为慢慢的，他能感化她这颗心，能让她回到以前那样。
时念眼神淡漠，“真心实意？希望裴医生能区分真心实意和强迫这两个词的意思。”
这段时间裴南湛像是疯了一样营造出岁月静好的假象。
他接她上下班，强迫她跟她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要她穿上他亲自给她挑选的衣服，贯彻她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
可没有一项是她心甘情愿。
她从没想过以前那么想跟裴南湛一起完成的这些日常事情，现在对她来说竟如此煎熬。
裴南湛意识到她说的话是发自心底的，心中顿时弥漫起蚀骨的痛感。
他红着眼睛看向她，声音嘶哑：“时念，你真绝情！”
时念笑了。
这个对她绝情百倍的男人居然反咬一口，说她绝情。
呵！
现在的裴南湛，还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她完全没有心思跟他纠缠，干脆对一旁无所适从的助理道：
“麻烦许助帮我拿一下我奶奶的检查报告，你们裴医生看来精神状态不足以支撑他正常工作。”
助理闻言，战战兢兢地从一堆文件里翻出时念奶奶的报告递过去。
时念刚伸出手，裴南湛一把夺走。
他压抑着心底的万分痛苦，眸色认真地看着她，“这场手术，我来做，我没任何要求。”
他看到她的决心，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机会能再在她的心中留下印象。
那这场手术，就当赠予她的最后礼物。
时念情不自禁地扯了扯嘴角，觉得眼前的人可笑至极。
“卡文医生已经来了，这场手术，将交由卡文医生来做。”
裴南湛注视着她，“我的水平并不比卡文差。”
时念当然相信他说的这句话。
但是她还是一阵恶寒道：“我并不能保证你对我的恨意不会促使你故意让这场手术失败。”
裴南湛修长挺直的身子，猛地一僵，血液凝固，遍体生凉。
偏偏时念看他的眼神里满是不信任。
她在质疑他作为一个医生的道德底线？
意识到自己从身体到人品上，被她彻底厌恶了，裴南湛心痛到难以呼吸。
他心碎万分地看着她，“时念，你清楚我对于医生这个行业的严肃，只要病人上了我的手术台，我会将他们的生命，视作我的生命。”
这也是他能在医学这条路上达到如今成就的原因。
“所以，你怎么能这样误会我？”
这一盆脏水泼下来，比什么都让人难受。
时念古怪地盯了他半晌，才从他真切地痛色中察觉到自己的这番话也许的确过分了。
他也许不是一个好的前夫，但的确是个很好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