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祐樘轻笑一下,“炖个汤也不错。”
“你、你、你!”
“我说笑的,乔儿别动了胎气,”祐樘含笑将她拉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来来,让我再听听,看今儿个有动静没有。”
“等一下,”漪乔抬手挡住他的动作,“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叹息一声,直起身道:“云公子的行踪么?”
“你怎么知道?”
“有句话叫‘睹物思人’,”他面上的神色倒是未见异样,侧身在她身边坐下,“云公子三个月前已经从江淮回来了,至于为何没有给乔儿送信,我也不清楚。但是听说云老夫人似乎身子不大好,我想他大概是在忙着照看祖母。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不大好?可我记得云老夫人身子挺健朗的,当初我去云府赴宴的时候见过她一次,她老人家精神矍铄神采飞扬的,一点都不输给小辈们。不过眼下知道墨意的消息我就放心了,”漪乔轻叹口气,“只是看来,人老了身子就容易出问题。”
“所以乔儿觉得我到老时就会变傻么?”
“你还记着那一茬儿呢。”说到这个,漪乔面上的神情就有些僵硬。她扯嘴角笑笑:“年轻时候太聪明了,到老时没准儿真的会变傻的。不过说你聪明,有时候也不尽然——我知道你政务繁忙,但你好歹先顾着自己的身体。你说说,自打年后,你病倒几回了?你要是垮了,我忧心是小,朝政怎么办?你就算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不是也得养好自家身子么?”
他见她神情越来越严肃,拉过她的手笑着安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不过是小病了几场而已,没事的,乔儿放心——来,让我听听儿子是不是要跟我说话。”
他说笑间,侧耳贴在她腹部,凝神静听。
漪乔看看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又低头看着他专注的样子,目光复杂。
“乔儿。”
“啊?”
“我好像……听到了金鱼吐泡似的声音……”
漪乔一愣:“吐……吐泡泡?”
“是啊,小家伙在动诶!乔儿猜他在做什么,”他一脸欣喜地继续侧耳聆听,“咕嘟咕嘟地响呢……他会不会是在你肚子里泅水?”
“这是胎动?呃,我也听到过,不过我以为是我消化不良……”她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太医每日都来请脉,但凡有丁点问题估计也早看出来了,所以肚子里的动静就是胎动无疑。
“祐樘,我想去一趟碧云寺。”漪乔突然转了话锋。
一听到“碧云寺”这三个字,祐樘面上的笑容就是一滞。
“乔儿想去做什么?”他不着痕迹地握紧她的手,凝眸看向她。
农历五月的时节,已经渐渐有些盛夏的味道,身着一袭轻纱长裙仍是额头沁汗。
虽然穿得清凉,但由于漪乔的腹部隆起不明显,衣裙一遮,不着意看是看不出她有身孕的。
自从上元节那晚回来,她心里的不安一直有增无减。那种未知的厄运像一把悬在她头上的闸刀,她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她既然已经改变了历史,那就不怕再改一次。早逝也总要有原因的,只要她知道了历史上的明孝宗驾崩的时间和原因,到时候竭尽全力避免不就可以了么?
她之前是被蓝璇超自然的力量召唤到这里的,那么她是否也可以再次借助玉佩神秘的力量,预知未来?要知道,她本就是现代人,这些于她来说,不过是历史而已。
只是,她已经让母亲毁了现代的那块玉佩,而古代的那块蓝璇下落不明,能不能成事很难说。不过总是要尽力一试的。她在犹豫了三四个月后,终于受不了心里的煎熬,选择来一趟碧云寺。
她自然不可能告诉祐樘她去碧云寺的真正原因,只说是来祈福的。不过她眼下身怀有孕,要得祐樘的同意不容易。她是在软磨硬泡了好几日之后才得到的圣批。
碧云寺还和一年前一模一样,没有没什么变化。漪乔进到大雄宝殿上香时,恰看到慧宁大师在给一个香客解签。
她这次照例是微服出宫,轻车简随而来。这里除了慧宁大师和青霜道长以外,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漪乔趁着这个空当,先到一旁的蒲团上跪下,虔诚地上了香。
说来祈福也是真的,她确实想来为他和孩子祈福求平安。
慧宁大师一早就看到了她的到来,解完签便径直向她这边走来,微微欠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终于还是来了。”
漪乔起身还礼道:“阿弥陀佛,大师别来无恙——难道大师已经等待多时?”
“不是老衲,是青霜道长。”
“道长?还请大师引见。”漪乔突然觉得事情似乎有了眉目,惊喜道。
慧宁大师摇头道:“道长如今不在寺中。”
漪乔怔了怔,随即赶忙道:“那请大师告知道长的道观何在,晚辈自行前往拜见。”
慧宁大师叹笑道:“道长云游去了,老衲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只他离开前留下了一张字条,托老衲转交给女施主。”
从碧云寺出来时,漪乔紧紧攥着一张已经微微泛黄的字条,手心里沁出的细汗已经濡湿了纸张她都浑然不觉。
她魂不守舍地一路往外走,一直想着心事,也没注意到寺庙门口的墙角处,有一双鹰隼一样的利眸正暗暗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