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不做到如此地步,也一样是他的牵绊。
江妩好像生来就是克他的,每一个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教他招架不住,总是要触动他自认坚硬的心。
就是有本事,叫他去爱她至死似的。
“你听好,”
他无奈一笑,说着,指背沿着她温婉清妩的眉眼一点点滑下,最后停在那张红润的柔波上,点了点,“我总是喜欢把爱吃的留到最后,细细慢慢的品尝,这样,才会吃得更有滋味......”
闻言,江妩的脸更红了。
“我才不是吃的。”她抿抿唇,含糊地咕哝了一句。
裴弗舟轻哂,淡淡地牵了嘴角,他裹住她的双手,爱惜地紧紧握住,那柔软温暖的两团落在掌心,
真不想松开......可他现在必须走了。
战事前,他沾不得太多这样依依不舍的情愫,每多呆一刻,都是教他有些沉湎温柔乡似的。
“我一会儿就去尚书省商议要事了。”
于是他迅速一敛心情,只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腰,唇边牵起一个温淡的浅笑,道:“快回去吧,我想这么看着你走。”
本以为这场离别应该是难舍难分,执手泪眼的,可裴弗舟却尽量让它不是,语调仿佛只是寻常送她归家时那般轻松。
江妩听得他利落淡然的嗓音一如往昔,心仿佛也被抚平下来,也不知怎么,就那么一步三回头地招招手,待到身子一转,便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她有些呆呆的,端袖走过回廊,直直往中庭去,可这才刚离开一会儿,她就已经开始想念。
倏地后知后觉,她发现居然忘记和他再拥抱一下,于是赶忙折回去寻,然而,那壁后早就没有人了。
......
秋日高照,雁字南飞,江妩怅然地走过尚宫局外的花圃时,见满园热烈的秋色,然而落在眼中,却多了几缕肃杀的艳绝似的。
她忽闻丛中有细细碎碎的笑声,转眸看,原是几个小宫人正一面采花,一面对她指指点点地嬉笑。
“那就是江典记呀!”
“是呀。就是她偷偷思慕裴将军,闯入武成殿呢。”
江妩听得那议论,不禁脸色窘了窘,睫羽一垂,不好意思地赶紧走开。
这宫里简直没有不透风的墙!才这么一会儿,她和裴弗舟这点事就被传开了,可惜,还是错的!
谁暗暗思慕他?.......分明是他一直思慕自己。
虽然如今,的确是她也在想他.....
江妩不想同小宫人解释,只快步走入局里,一进去,钟司记已经等在那里,一脸“我全都听说了”的神情。
她微微红了脸,低声道:“姑姑千万别说我了......我自己都知道。”
钟司记看她一眼,撇撇唇,想说点什么,终归还是叹道:“你胆子真大!”
江妩垂眸尴尬一下,也不知这是指她在武成殿所言所为,还是说她一个宫官公然“思慕”裴家二公子的事情......
她只埋头扎进那些文卷之中,拼命忙了起来,只想赶紧驱散那种令人烦乱的思念。
直到黄昏,她处理完所有事务后回了官舍。
一照铜镜,不禁脸色“腾”地涨红起来......
只见自己的衣带上下纷乱,顺序不对,显然是系错了!
估计是当时和裴弗舟在假山后头因为“那件事”推推拉拉一番,他给自己顺手系好,谁想,大概是不知道这宫服的系法,结果就这么错了。
想起方才钟司记一番意味深长的眼神,江妩这才明白过来她说的“胆子大”是何意......
大概,以为她和裴弗舟真的大白天在哪里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然怎么衣衫都会是系的错乱?
江妩无奈地抿抿唇,干脆仰身一倒,疲倦地跌在榻上,她哀怨起来,裴弗舟他还没走呢,自己反倒先成了人家茶余饭后的闲谈。
她有点怨他,可又很想他,脑子昏昏的,却又睡不着。
索性她转日不当值,于是干干脆脆地放任了一次,夜里也不睡觉,只是拿出了针线,破天荒地开始主动做起女红来。
然而忙了两晚,夜里就昏沉起来,只觉得浑身要烧起来似的,可又有点冷得发颤。
等到转日,她始终没去局中,这才被钟司记发现她晕乎乎地躺在这里,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于是赶紧叫了医官来瞧,“这是秋寒,一冷一热刺激的,也不休息。熬个三四天就好。”于是开了药,阿止煮好后又给她喂了进去。
当天夜里,江妩果然复烧了起来,脸颊连着脖子都开始发烫,仿佛就要被灼烧掉。
她迷迷糊糊的,发觉自己的手真是凉,一贴上去,衬得那脖子好像一块烙铁似的。
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被子,忽地发觉,自己的手好端端地在被窝里.....
那......脸上是谁的手?
她心头一沉,茫然地睁开眼,瞧得眨巴几下,眼中不禁泛了点点泪雾。
“是你么......你怎么在这?”
她不可置信,借着案几上那一点晦暗的烛火,努力瞠着泛酸的眼睛看。
裴弗舟落落地坐在她的榻旁边,一身深色利落的衣袍外披着一条薄氅,那冰凉的手掌带着点粗粝,正覆在她的脸上,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眉心无奈地蹙了蹙,淡道:“别管我怎么进来的了。你怎么突然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