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大惊, 吓得赶紧捂住娜塔莎的嘴。
得亏是俄语, 程砚安听不懂, 不然她又得羞到没边。
她耳根子开始烧起来, 气急了都忘了说俄语:“这是我哥哥,你别胡说。”
娜塔莎自然听不懂,兰泽顶着被程砚安审视的压力,又翻译了一遍。
娜塔莎听明白后笑起来,直勾勾地看着程砚安:“但是我喜欢这样的中国男人,你可不可以帮我告诉他,我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外国女孩儿向来这么直白大胆,她也很难不去想,娜塔莎看上他的原因,是因为觉得程砚安那方面可能很猛。
她视线停在他衣袖半挽的手臂上,饱含着力量感的肌理,隐隐可见青筋凸起。
这双手臂拥人的时候安全感十足,力道也更是她无法挣脱的强势。
她早就知道的。
思想此刻越来越不可控制,在某些画面还没被她构想出来之前,她赶紧掐断打住。
摸摸发烫的耳根子,温吞吞地对他道:“程砚安,她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他听后却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一寸不移地盯着她。
“给吗?”他笑问她。
啊?
兰泽呆,这种事情,问她做什么?
她没发话。
他再次问道:“你觉得,我要给吗?”
他将去留的权力交于她的手,无所谓于旁人,只在乎她的选择。
小姑娘眉心微蹙,低着头踢着脚下的尘土,显然是在纠结于这个难题。
良久,她才小嘴轻撅,闷声低道:“不要。”
不要给。
她自己都还没他联系方式呢。
程砚安弯起唇角,眼底染上笑意。
又一个绿灯即将到来。
再不正式也不能耽误太多功夫,兰泽看得出,他要走了。
果然,下一刻他便转过身,抬头看了一眼红灯倒计时。
在他将行之际,兰泽急急出口:“我——”
于是他又回过头,定眼看着她。
也许是经年的累积,他在看着人时,眼神格外认真专注。
打定主意后,她仰首,迎上他的目光:“我想来找你,可以吗?”
没问为什么,也没问她要去哪里找他。
他凝着她,点了头:“你随时可以。”
绿灯再次亮起,程砚安迈动脚步,匆匆离开。
而她预谋的那句“那你把联系方式给我”,也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娜塔莎在旁边总算看出一点门道,在程砚安走后贱兮兮地凑近她:“他就是你男朋友对不对?我都看出来了,他超喜欢你。”
她正恼着时间太短,程砚安走得太快,自己话都没能说完,轻轻推了推娜塔莎,示意她不要再胡说。
哪有连个微信都没有的男朋友?
程砚安,真讨厌。
俄罗斯代表团在京城呆了一周,她跟着陪了一周。
一周后她在剧院的首次商演也顺利结束,抛去她的亲爷爷兰景明的关系,孙丽荣院长个人非常看好她,在离开的前一天向她明确告知,毕业后若是愿意,华夏歌舞剧院愿意为她留下一个名额。
厚积薄发就是为了这么一天,这原本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暑假已过大半,兰泽算着时间,距离开学还有一周。
她原想着提前回校,人少好办事,却没想到在前一天突然出了状况。
——飞姐被父母锁在家里了。
这个消息猝不及防,顺乐告诉她的时候,她以为只是一桩闹一阵便能解决的小矛盾。
直到当天晚上她与飞姐视频。
很奇怪。
约莫是遇见了低谷期,飞姐最近意志以肉眼可见的消沉,平时最意气飞扬的男孩,那天视频的时候,竟然被折磨得有了深深的黑眼圈。
他说起家中歇斯底里的反对态度,又说起他被自己母亲指着鼻子骂怪物,甚至逼着他去与那些女孩子相亲,觉得合适了,便着急忙慌地按着他的头与别人结婚。
在他们的观念里,他只是没有尝到与女人在一起的滋味,若是有了体验,便不会再有那样荒唐的想法。
可到底是怎么样的,他比谁都清楚。
总之,这暑假过得糟心。
她想过飞姐被召回云城日子可能会鸡飞狗跳,但没想到会被逼迫到如此程度。
她有点害怕,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开学还回来吗?
“家里闹成这样,大概是要休学的。”飞姐说。
于是应飞姐的要求,她只好去那家咖啡厅替飞姐取回所有私人物品。
兰泽在收拾飞姐物件的空挡,出神了片刻。
所以飞姐真的不回来了。
仅仅一个暑假,飞姐家中就闹得这样天翻地覆,只怕是先前的平和是假,负面情绪累积才是真。
提着那袋行李,一想到开学了听不见那声“小乖乖”便有些难过,叹息一声,慢慢地走出了店门。
咖啡厅外爬山虎茂郁生气,几只小飞虫绕过她眼前,她晃了晃手,挥开了它们。
店外柏油马路热气正盛,河渠亮银着光波,看得人花了眼。
光线实在刺眼,她扭头,缓神片刻,而后慢慢睁开眼睛。
聚焦的那一刻,街道拐角处正好走过来三个人,她看清后,脚步一滞,顿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