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安不说破,只嗯了一声。
承认了。
杨怀远啧了一下,笑容愈发深意。
大伙都知道程砚安是个老狐狸,可对待感情那事儿,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保守派。
简言之就是:不喜欢的人绝对不碰,喜欢的人一定到手。
他今儿就这么坦然地承认,谁能看不出其中的门道?
十字路口,车缓缓停下。
挥别那三人后,两人打车回老宅,站在路边,彼此无话。
兰泽羞于与他搭话,强撑着面子没让自己垮掉。手里还提着飞姐的物件,程砚安很是自然地替她接过来。
“吓到了?”头顶上传来他温润的声音。
隔那么近,抬个头都能亲到他下颚的距离,能不被吓到么?
指甲轻嵌在肉里,她轻声道:“有点。”
程砚安哂笑:“很正常,这种事咱们经常接触,就算是没碰过,身边谈论的人也不在少数。”
兰泽:“?”
她懵了又懵,不明所以地瞧着他,跟着附和了一声。
在如今这样开明的社会,这种事谈论两三句其实也……算正常。
她好不容易艰难地说服了自己,忽而又听见他道:
“上上个月南城那边有个法官被人报复殉了职,可你听说过这事儿么?”
“……”
“前段时间东城区好像也出了这桩子事儿,受了伤住了小半个月的院,还是老杨他媳妇儿与别人闲聊听来的。”
程砚安想调和气氛,一边盯着手机上面的车辆信息一边宽慰,说着说着,却发觉身侧的小姑娘异常安静,抽空看了一眼,见她呆滞无神地盯着某处。
小金毛犬突然就傻了样。
她像只树懒似地回头,看他,问道:“哦,这么危险,你怎么还……”
其实问的也是实话。
好好的程氏太子爷摆在他面前,若是接手程氏,凭他的手段和能力,程氏的商业版图又何愁不能急剧扩张?
总比他这时时刻刻面临危险的检察官好。
他不着痕迹地回避了这个问题:“这种事情真不多,咱们比法官安全。只是职场风险哪儿没有,照这么担心下去,那医生岂不是人人都该护着脑袋做手术了?”
知道他是在迂回,她也不强求,乖乖巧巧地冲他一笑,从他手里一把夺回袋子。
然后眼观鼻鼻观心,软糯清甜的声音却说出绝情的话:“学校还有事,爷爷那里我不去了,你替我带个好。”
说完,压根不给程砚安反应的机会,抬手便拦了一辆车扬长而去。
程砚安:“……”
这边的程砚安还在猜着女孩子为什么突然就生了气,兰泽在这边的车上都快气死了。
敢情就只有她一个人往心里去了嘛。
讨厌!真讨厌!
气呼呼地抱着袋子,没多久便回到了酒店。
而至于自己如此生气的原因,她一贯是自动回避这样扰人心烦的情绪,不愿去细究,就这么随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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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梭,转眼京城便已入秋。
京艺的秋天是一道明亮的风景线,银杏大道飘飘洒洒地翻飞着落叶,铺了一整条道,导演系的成天扎堆在那条道上,完成老师交代的作业。
于舒然爱操心,第一场秋雨后便让她换上了薄毛衣。
上次在咖啡厅遇袭的事她不敢告诉于舒然和兰理,总觉得自己要是说了,最后遭殃的可能就是程砚安。
她隐约有听说,程砚安被派遣去了宁城协助,走了一两个月,如今家里都落了一层灰。
也难怪那天之后,即使是去老宅看望程爷爷,她也再没遇见过他。
能动用程砚安奔赴外市的案件,通常来说都不是小事,她没仔细打听,只听张姨说是那边出了大事件。
人家忙忙碌碌地奔赴一线,倒让她觉得自己的小女生心思实在不值一提。
于是想着想着,便就这么过了。
“宝贝,今天贺焦来找我,问飞姐人干什么去了,都特么大四快毕业了还休学,这不闹嘛?”
宿舍里,顺乐躺在床上,语气烦闷。
兰泽看着手机里宁城的社会新闻报道,心不在焉地回了顺乐一句。
顺乐叹息:“之前好歹能联系上飞姐,现在好了,直接音讯全无。”
“别真被摁头结婚了吧?”
“不会的。”她收了手机,“飞姐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他。”
顺乐赞同地点点头。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时沉默下来。
良久。
顺乐拍案而起:“宝贝,走!咱俩去云城逮飞姐去!”
兰泽一顿,回过头。
多年以后,兰泽仍然会感谢自己的那个决定。
在没有抵达云城之前,她根本不知道飞姐过的什么样的糟心日子。
被父母锁在房间,被收走所有能与外界联系的工具,给他报了个所谓的“反同心理辅导”,每天被人对着说自己心理有问题,说得多了,也就慢慢的真的觉得自己有问题。
可是有没有问题,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原飞陷入了极度的迷茫。
脑海里每天都有无数的声音在争吵、打架,拉扯着他唯一一道尚且能保持清醒的理智线,那条线在告诉他:原飞,你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