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很有意思。”
僧人笑了笑，“女施主约莫不知这菩提果有多坚硬，光是它外表的皮想要削下来都需要花上好一番劲，等终于露出里面的菩提果后再用粗砂纸或石块打磨，一般想自己打磨菩提果的香客，大多数在刚开始便放弃，有些坚持下来的，光是打磨好一颗菩提果下来手便起了水泡，还不论其最终的成型如何。”
“这么复杂？”时宴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她只当好玩，但听僧人的意思，想要得到一串菩提串珠似乎是一件不那么简单之事。
僧人走在最前面，时宴和宋誉二人并排紧随其后，时宴全神贯注地听着僧人说话，眼里时而兴奋时而冷静，宋誉睥睨其一眼，很快又将视线拉回来，神色淡淡的，与时宴丰富的表情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本对这事没什么兴趣，只不过时宴想来凑个热闹，他想着满足她的好奇心，便也就跟了过来。
“说复杂倒也不复杂，只是打磨菩提果这件事很考验一个人的耐心，沉得住心，耐得住寂寞，还要吃得了苦，受得住削去外皮后得到一颗色泽纹路都不如意的果子后迎来的失望即可。”
僧人双手合十，手上挂着一串长长的佛珠，佛珠泛着一圈微弱的金光，与他慈祥和蔼的模样很是相衬。
三人来到一间房前，僧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室内还有三名僧人，是方才那名叫观空的小师父和抬箩筐的二人。
观空连忙放下手里的菩提果，从蒲团上起身，朝几人躬身拜了一拜。
中年僧人同他稍加解释后，观空笑道：“自然是没问题的，二位施主不仅能观看整个打磨过程，若是不嫌麻烦，也能效仿其他香客那般，亲自打磨。本寺有规定，若是香客亲自打磨而成的串珠，则免费赠予香客本人。”
时宴歪头打趣道：“那若是我将这些菩提果都打磨好了，那也都送我？”
“若是女施主真有此等耐力和本领，按照本寺规矩，自然都赠予施主。”观空轻声一笑，言语中带着几分对时宴的不信任。
若非他是一名和尚，一言一行都要有度，换做其他人，对时宴这般空口说大话，指不定就要开始嘲笑。
“殿下，咱们试试？”
宋誉瞥她一眼，不想她把自己的话当真了，恹恹道：“那便祝你好运。”
“来都来了，殿下当真不试试？”时宴望着他，突然想起一句话——
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既然都来凑热闹了，何不加入这场热闹？”
时宴在众人不注意时扯了扯宋誉的袖口。
这微妙的动作其实并无不妥之处，可当真佛门弟子的面，她这般小心翼翼，似乎原本单纯的想法此刻露出几分不可言说的旖旎。
“若是想要，直接叫人买一串不就好了，何必浪费时间。”宋誉喉结上下一动，皱眉反驳。
显然很不理解她这种浪费时间毫无意义的举措。
若是只是想要一串串珠，只要最后结果得到了串珠，是谁做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看到时宴失落的样子，他感到有些无奈，“但既然都应允了你，你试着玩玩也无妨。”
其实时宴此刻没什么表情，就算是宋誉脑子抽风，当场反悔让她回去抄经书她最多在心里骂他两句，也不会让自己流露很多情绪。
她从小便清楚，一个人若是在他人面前暴露出太激烈的情绪，无异于将自己的缺陷交付给了对方。
而方才只不过是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而已，没想到这番模样落在宋誉眼中，就成了一个惨遭主子欺负后强装平静实则心里委屈又失落的可怜人。
中年僧人有礼拜了一礼：“既如此，那贫僧先行告退了。观空，照顾好两位施主。”
“是，师叔。”
时宴再次谢过僧人后，在观空的指示下盘坐在两名年轻小僧的旁边。
她长得本就灵动可爱，加之性格沉稳，不骄不躁，两名年轻小僧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时宴刚坐下时，二人都忍不住朝其投去一个打探又好奇的眼神。
女人乃僧人修行路上之大忌，二人这一动作偷偷地而又迅捷地，生怕被人窥去了这出格的心思。
时宴全部注意力全集中在面前的菩提果上，观空挑了一颗大小合适的菩提果，接着压在一片木板上，手持锋利的小刀费力地一刀一刀削下菩提高棕褐色外皮。
“这些菩提果并非原果，原果外还有一层厚而坚硬的皮，为了减轻重量，同时一次性能多运些上来，事先就会将外面那层皮剥落后再挑上来。”
观空边给时宴演示边说着，他手法熟练，一刀削下去的时候手背上一根青筋暴起，足见其力道之大，以及外面这层皮之坚硬。
随着观空一刀下去的动作，原本毫不起眼的菩提果逐渐里面露出莹白如玉的菩提子，时宴一面觉得惊艳一面有些跃跃欲试，剪剪秋瞳中好似有绚烂烟火绽开，两名小僧顿时看呆了，手上一个不稳，莹白圆润的菩提子便滚落砸在地板上。
宋誉薄淡的红唇掀起一丝冷笑，眼底似铺了层冰那般冰冷，眉心几乎皱成一个川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观空不悦地训斥二人，“你们两个今日怎么回事？！屡屡犯错，怕不是要我告诉师父罚你们！”
“师兄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