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代的恩怨其实不算有多深且缠绵,但到了安阳这里,从小听着母妃的念叨长大,对这个神女之子便愈发厌恶。
什么神女,不过是装腔作势,还不是沦落到谁也不爱的荒凉地步!
“原来是安阳啊,方才九哥说错了话,莫怪。”他双眸里充满讶异,而后又看了眼时宴,径直越过安阳身侧,弯腰将时宴扶起来,嘴上责怪道:“你这丫头也真是,一声不吭地,害得本王说错了人,心中愧疚自责,今夜难安。”
他的愧疚全在嘴上,时宴抬头一望,就落在他擒着柔和笑意的凤眸里。
她及时从那双让人沉沦、勾人迷乱的眼睛里抽离出身,温顺地站在一边,长长的睫毛如鸦黑的羽毛,藏在宋誉身后,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这人当真是......坏透了。
第73章 无力
安阳看见宋誉后的脸色不算好。
除了那双眼睛外, 宋誉长得跟父皇并不相像,听宫里的老人说他与过世的神女是很相似,都一样风华绝代, 宛若谪仙。
可她心中对其还是万分鄙弃,想到他的存在会让母妃想起过往不愉快的事,便更是心生恶心。
“少给我装模作样, 区区一个连冠礼都举办得稀里糊涂的人,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敢在本公主面前摆谱?”
她说话向来毫不客气,又随心所欲,唐梦一听这话, 脸都白了。
她哪知安阳会当着宋誉的面说出这种寒心的话。
“安阳!”她急得扯安阳的袖口,示意她少说两句。
只是宋誉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依旧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
“安阳不喜欢九哥,九哥没什么意见, 只是要教训一个小丫头, 跟九哥说就是了, 何必亲自跑一趟,说出去也不好听, 更是折了你的威信, 以后宫里的其他人还怎么敢跟你说话。”
他不怒反笑,笑容如沐春风,让安阳觉得自己就像卯足力气打在一团棉花上,不但没成功出气, 反而堵在心口, 怎么都觉得胸口不顺畅。
“哼,与其担心我, 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的处境吧。唐梦,我们走!”
唐梦夹在两边中间,左右不好做人,好在时宴和宋誉都不是些斤斤计较之人,二人并未露出什么不悦神色,时宴朝她颔首,唐梦这才放了心跟上安阳的步伐。
二人离开后,时宴从他身后方走出,望着屋外盛开的艳丽夹竹桃,她收回视线,仰起脑袋,像一头灵动的小鹿,用湿润干净的眸子注视着面前的宋誉。
“殿下说得果然没错,安阳公主性子烈,奴婢不应该去招惹她的。”
“没事,你是我的人,你不去招惹她,她约莫也会来招惹你。”
时宴忽然轻笑出了声,“殿下这话说得可有意思了,你这意思是因为我是你的人所以才会有人主动招惹我,看不惯我?”
“大概是。”宋誉无奈耸耸肩,略微苦笑。
时宴盯着他那双深邃黑曜的眼睛,一寸不移,嘴角渐渐勾起,不知为何,二人表面上虽一脸愉快。
可时宴明白,他心底透着无尽悲凉,而她呢,无形中也被这悲凉所感染。
身体内流着那个男人的鲜血,却遭他轻视和厌弃。
本该是相互扶持的兄弟姊妹之间却不得不提防,精于算计。
破碎的家庭,凄苦的童年,不被重视的人生,其中任何一件事单拎出来都足以让人如此酸辛,宋誉一人却占据了所有。
时宴心中腾起一股深深的无力。
经历这样的事情,作为一个旁观者若是还大义凛然慷慨陈词地指责他心理过于黑暗,性格太过扭曲就显得说话者自己的自大和可笑。
她眸光微闪,略有动容,莞尔笑道:“那可能不太凑巧,时宴性格倔,又不喜和人相处,在外人看来就是假清高真虚伪,有时候难免让人心生不悦,殿下既然这么说,那这事究竟是谁的错?”
宋誉知道她嘴利,但没想到会这么利,霎时间哑然失笑。
“那我俩都没错。”
“那殿下在自责什么?”
宋誉沉默片刻,忽然跟长吁了口气似的,抬手抚上时宴凌乱的两根发丝。
“不管是谁的错,我与你说过的,你尽可按照你的想法做你想做的事,出了什么问题,追究起来还有我挡在你面前。”
听说过奴才替主子担责的,第一次听主子主动跳出来保护奴才。
时宴不知该说什么好,被他温顺柔和的眼睛盯久了,渐渐地心虚起来,不得不别开脸,后退数步。
“方才听安阳公主说大家要去敬山神,殿下现在不赶过去,怕是要来不及了。”
宋誉摇头笑了出来:“不过是做个样子,有没有我在,都不会妨碍他们开始仪式的。”
时宴歪头看着他:“那就是不去了?”
“怎么?”他难得地心情舒畅,挑起眉尾,一脸戏谑地望着她:“你这意思是找我有事?”
“就是不知殿下有没有空了。”
“你但说无妨。”
她提着裙子跑了出去,没一会又跑了回来,回来的时候手上多出了一只碗。
宋誉不解地望着她,时宴解释道:“这是糌粑,我刚才跟寺里的小师父学的,第一回 做,殿下要不要试试味道?”
他浅尝了一口,动作优雅不失风度,而后浅浅点头,“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