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印象中,莲衣一直都是那个自在阳光的潇洒人儿,与面前这个散发奇怪冷意的青年完全不同。
“除了你一直昏迷不醒让我有些着急以外,并未发生其他事,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他将东西都收进药箱里,然后坐在时宴面前,笑吟吟地端详着她的样子。
“没。”时宴被他盯得不自在,目光闪烁地移开对视的眸子,“只是你若是有心事,或许可以跟我说说。”
莲衣“嗯?”地一声,面色怔了一下,随即朗声大笑。
时宴顿时感到恼羞成怒,狠狠朝他一瞪,“笑什么?我说认真的,难不成你信不过我,害怕我笑话你?我可不是莲衣你,我这人一向心善,做不来那些事。”
莲衣抚上她的脑袋揉了揉,笑她:“是是是,你最心善了行不行?”
他这一笑,发自内心,瞬间驱散了方才笼罩在身上的冷冽,似乎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恣意不羁的莲衣小师父。
时宴避开他的手,问:“这是哪里?”
“我山脚下的小舍,寺里我终是呆不习惯,有时就偷摸留下山在这里住下。”
“山脚下?”时宴微惊,“我真下山了?”
“怎么,还不信?”莲衣坐回他那张紫色桌案前,拿起紫毫笔继续翻阅未看完的书。
“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出去看看。”
时宴一听便蹙起眉:“我还要等病好才能回去么?”
莲衣手一怔,后又似随意一问:“你想回去?回睿王府上?”
时宴脑袋一歪,反问道:“不然我该去哪?”
莲衣继续翻阅这手上的书,今日放晴,柔淡的阳光透过窗子撒了进来,正巧落在窗下的青年身上。
他整个人浸在光里,浑身散发着一圈柔和的金光。
身旁的屏风上是简约的山水鸟兽图,时宴无心欣赏,目光落在莲衣身上,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只可惜莲衣久久没接话,过了许久,时宴差点儿要睡过去,忽然听见他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屋内点了安神香,她本想睁眼去看他,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回一觉醒来他整个人似乎添了几分不合时宜的愁郁。
可身体却不听她的使唤,无论她怎么用力也睁不开眼,脑子里张口去喊他的名字,喉咙连一丝蚊子的声响都发不出来。
再次醒后,暮色降临,时至傍晚。
她怔忡地从床上起身,总觉得脑子胀胀的,浑身提不起劲来。
莲衣似乎算准了她醒来的时间,恰时推门而入。
为了照顾她的伤势,她的伙食被安排得很清淡,莲衣怕她嘴馋,不知从哪里给她买了些松子。
她向莲衣道过谢,本想自己去剥,奈何手也受了伤,行动不如先前方便。
莲衣拿过她手里的松子,手一摊,满手的雪白油滑松子肉就出现了她眼前。
“这回的松子又是你出门救的人送你的?”她小咬了一口松子肉,口腔充满特殊的香气,神采奕奕地看着他笑。
莲衣勾勾嘴唇,一边优雅地替她剥着松子,一边答道:“刚夸了你最心善,如今又来打趣我?”
“不然呢?”时宴眨眨眼,莞尔道:“这就受不住了?我这不是合理猜测么?”
“可惜不巧,你这回没猜中。”
“那就是上街买的?”
莲衣狡黠一笑:“你再猜猜看。”
时宴吃完手里的松子肉,拍了拍手,一副毫无兴趣的模样就要躺下休息。
“不说就不说,我要休息了,你且去忙你的。”
他无奈失笑,“你这人可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谁有意思?”时宴侧过身,手撑着脑袋看向他的眼睛。
她倒是真的很好奇,很想知道怎么样才是有意思的人。
在她心中莲衣很有意思,而她自己也确实属于无聊的那一类人。
先前的她还愿意主动融入一个群体,但渐渐地,她总觉得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变得热情,变成别人口中性格好很活泼的那一类人很累。
于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索性懒得逼迫自己成为所谓“有意思”的人。
在学校的时候几乎没人喜欢跟无聊的人待在一起,总之久而久之地,她就变得越来越无聊。
因此她很好奇,让莲衣觉得有意思的人又是什么样。
没想到莲衣见到还真一脸认真期盼的模样,身手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还是你行了吧。”
“可你刚才还说我没意思。”时宴撇撇嘴,觉得莲衣在敷衍她,于是又趴了下来,假装睡下。
莲衣没接她的话,一阵短暂的安静后,时宴睁开眼,微微侧头却发现莲衣就这样坐在她身边,撑住半边脸好笑地注视着她。
她瞬间毛了,“你这是闲得没事干,整日守着我?”
“你这小姑娘脾气怎么这么大,最先见你温顺乖巧,怎么也没想到如今是只动不动就炸毛的野猫。”
时宴白了他一眼,闹了这么久,其实心里最在意的事情还是没说出来。
“莲衣,明日......”
“啊我的药还在火上煎着,你先睡着,我且过去瞧瞧,那药材半两难求,可不能这么糟蹋了。”
说罢急急起身,时宴话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见他这忙碌的样子,只好乖乖闭嘴,等明天天亮了再同他说回府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