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时宴深呼吸了一口气,试图赶走脑袋里的混乱,同宋誉认真解释起来:“你先听我说,我当初那话你就当我在胡说八道,真正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只注重对方的皮相,假如今日站在你面前的不是现在的时宴,而是被毁容了的变老了变丑了的时宴,殿下会嫌弃我吗?”
“自然不会。”宋誉露出一个“这还需要问吗?”的困惑的表情,似乎在惊讶时宴居然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皮相而已,黄土白骨之时众生皆一样,谁又关心生前这幅白骨是何模样?”
“正是如此,那殿下何必纠结容颜是否依旧这个问题呢?”
“莫非是你并非真心喜欢我?”
时宴:……
“不,不是。”她在试图让宋誉跳出将他困住的这个荒谬的误区。
“可是因为容颜不再?”
“不,也不是。”
“那你对我也是真心喜欢,而不是欺骗于我?”
“……”时宴沉默了。
只能说她现在异常冷静,根本不中宋誉的圈套,因此也没有爽快地说出宋誉想听的那个回答。
宋誉知她的回避,却耐心十足地期待她的回答。
无论是哪个答案,他都想听时宴亲口说出来。
时宴叹了一口气,决定不再逃避,该来的总会来,也不会掉两斤肉,说了便是说了,何况,她归心依旧,最后的结局不会因此改变。
“不,不是。”
当她说出这个答案时,时宴见宋誉像是松了一大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那就好。”他扯出一抹疲惫的笑容。
下一秒,像是用尽了所有余力,“哐”地一声昏倒在地——
“殿下!”
这是什么情况?!他这是激动得晕过去了?
时宴第一次见人表白后能这么夸张,二话不说就昏死过去,吓得她脸色一变,纯如白纸,赶紧朝门口喊人。
匆匆赶来的大夫告诉她宋誉是因为太过疲惫,加之身体本就较弱,休息不好一时间没撑住,好好休息多加调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点。
不过,他最后犹豫半晌,还是对时宴说:“姑娘,有一事老夫本不该多嘴,但医者仁心,不管殿下身上发生何事,老夫无权过问,但还是想多嘴一句,殿下近日是否愈发焦躁,总是感到不安,心跳过快,有时还会头痛,恶心?”
时宴疑惑地望向一旁的二翠,“可有此事?”
二翠摇了摇头:“这……奴婢对此也不是很清楚,殿下不让我们近身,就连平日膳食都由他身边的公玉先生送去,所以奴婢知道的也不多,不过脾气越来越不好倒是真的……”
她说到后面,约莫是怕了,虽然宋誉还在昏迷中未醒过来,但声音渐渐压低,连正眼都不敢看一眼时宴。
时宴眉头一动,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安慰道:“ 别怕,有话直说。”
“自从从青龙寺回来后,殿下脾气越发暴躁,性子阴晴不定的,公玉先生每次送进的膳食也不曾动过,只是简单吃那么一两口,小白夜里起床去如厕,还听见殿下屋内传来一声声痛苦的哀嚎,直到半夜很久才歇下,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府上有人就传殿下中了邪,被鬼附身,如今人心惶惶,大家更加不敢靠近殿下了……”
“胡闹!”时宴脸色一沉,低声训斥她:“你们怕不是嫌过得太滋润,皮肉痒了,或着觉得活够了不是!若是被我知道何人乱传谣言,我打烂你们的嘴!”
老大夫听她说完后,心中更加确定了猜测,便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大夫,我家殿下他可有什么大事?”
“这病说是大事也不尽然,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老大夫摸着下巴表面如是说,可脸上却不见一丝轻松之意:“殿下是思虑过度,脑子太过紧张,一时紧张无碍,但紧绷久了人就出问题了,发病时心神不宁,易焦虑,伴随着头疼、食欲不振等问题。”
“你是说……他心神出了问题?”时宴震惊不已。
直白来说,宋誉得了焦虑症。
精神病的一种。
可——
这怎么可能?
他无缘无故地怎么会得这种病?
时宴走在回廊上一言不发,时值深秋,此时多雨,枝头掉得光秃秃的,平日繁茂的树叶不在,倒是落了一地的枯叶,踩一脚能浸出一个浅浅的水坑。
公玉泉靠在廊柱上,他低垂着头,双手环胸,背上多了一把长剑,剑眉入鬓,几缕短短的碎发飘在额前,挡住了深邃的朗目,却没挡住他眼里骇人的寒冰。
他平时不会如此公然出现在睿王府,此趟似乎在等人。
见时宴过来了,公玉泉放开手,离时宴还有三步之远时,时宴还没来得及将“公玉先生”四个字说出口,公玉泉就抛给她一个小药瓶。
“这是三日解的解药,从此不必再受三日解的折磨,恭喜了。”
说罢丝毫不留恋地转身正欲离开。
“公玉先生!”时宴连忙叫住他,公玉泉定住脚步,回过身,依旧是那副冰冷的表情,只是相比以前来说,他眼里少了几分敌对。
“殿下究竟怎么了?他怎么会得焦虑症?”
“焦虑症?”
那时还没有焦虑症一说,大夫只说他发起病来跟失心疯一样,并不知他精神受损,得的是精神病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