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鬟想了想而后应声下去了。
等人走后,时宴叫宦黛躺床上,宦黛却死咬着下唇,充满恨意地望向她。
“你想可怜我?呵,真可笑,如今得势了威风了就想给曾经的自己找回点尊严是吗?”
宦黛双眸含泪,又不肯叫它掉落,可眼眶终是承受不住热泪,眼泪沉重地砸了下来。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过去我也是这般风风光光,受尽宠爱,虽然只是个丫鬟,但地位同妾室并无两样,那个时候我多威风。”
“你还记得吗?你最初接近殿下时刻意拉踩让那名同样心怀鬼胎的宫女出了丑,其实那个时候殿下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是我,是我跟殿下说那小丫头可真有意思,分明就是根草根,却不知廉耻连羞耻心都没有也要粘上殿下,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开,看她这么可怜,殿下何不给点甜头让人家尝尝?可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一句话却酿成了我今天这样的下场,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时宴静静地听她说完,过去的事情她没有办法改变,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也并非她的本意,她不会将先前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当然后来发生的事情她该承担的自然不会躲避。
宦黛没有说完,继续道:“我真恨,要是那个时候我没有对你有过那么一丝丝好奇,多提一嘴,你如今恐怕还是个冷宫打杂亦或是被人折磨死了的野鬼冤魂,岂容你现在在我面前耍威风假惺惺?”
“还有那些宫女,也是经过我的打点,不过我还是很意外她们居然没有弄死你,在宫里人人自危,人比豺狼虎豹还可怕,怎么会放过你呢?”
时宴微愕,想不到她与宦黛的渊源这么深,难怪她总觉得宦黛对她敌意甚浓,原来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宦黛,无论你怎么说,我还是这句话,今日找你过来没有别的意思,昨晚我跟你说什么今日就还是什么,一字不变。”
宦黛眼神微动,而后又是一阵冷笑:“真好,上位者威风,别人求之不得的你弃如敝履,谁不说一句——”
“宦黛。”时宴冷声打断她。
“我不是来同你耍嘴皮子,你也大可不必这样猜忌我,猜来猜去最终一个不真不假的结果能让你更快乐吗?”
“怎么不能!我想到你日后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我心中无比快意!”宦黛几乎嘶吼道,随后捂着胸口剧烈咳嗽。
时宴利落地给她倒了杯温水,被宦黛一掌打开,“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时宴:……
“怜悯之情多么珍贵,我怎么会给一个白班厌恶我的人?”
她走到门口左右看了两圈,昨天看守的人已经被宋琸撤了,确认无人监听后才坐回桌前。
过了这么久也渴了,轻抿一口温茶,压低声音继续说:“你对这儿熟,又了解宋琸的品性和习惯,能否挑个时间将我送出府去?”
宦黛一愣,昨夜她不是没有想过时宴的要求,反复想了一夜,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时宴一定是来设计她的。
不可能有人面对眼前的荣华富贵而弃之不顾。
兴王有什么不好?
他不爱她,就算陪了他这么多年,无论自己做得多么好,殿下对她的态度也若即若离。
怎么会有人想主动离开呢?
而时宴再次说出这个要求后,她神情严肃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当真这样想?”
这个交易对宦黛来说怎样都不亏,殿下只是暂时被她用心机迷住了心,若是能让时宴从此消失,那殿下又会只看她的。
“当真。”
片刻过后,宦黛终于卸下心中防备,答应了时宴的请求。
只是最后,她仍旧不甘心地问:“他想纳你为妾这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时宴“嗯”了一句,点头:“听说了。”
“那为什么……”
她大概明白宦黛想问什么。
陷入爱情中的女人大多是盲目的,自古以来英雄都难过美人关,何况像她们这种在浩渺大地毫不起眼的几颗沙粒,一旦碰到情,就陷入一个奇怪的循环。
清醒地挣扎,再麻木地沦陷,最后告诉自己,这只是误会,这都是有原因的,都是外界有人暂时迷了那人的眼睛,一定是爱我的。
“宦黛,你信不信今日宋琸娶我,只是因为我让他产生了危机感,因为我不爱他,他手里没有我的把柄,若我同你一样爱他爱到让自己卑微遍体鳞伤,今日他对我呼之则来挥之即去,也不会想娶我。”
宦黛沉默了许久,那双乌亮的眼里失去了往日的嚣张与光芒,良久后她哂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便又甘心了一些。”
“姑娘,大夫来了。”小丫鬟走进房间禀报。
闻声时宴迅速扭头往一看!
大夫单拎一个药箱,身穿黑色圆领袍,是个面目和善气质稳重的中年男子。
时宴不可置信,“你确定这就是昨日替我瞧病的大夫?”
确实还是那股淡淡的中药味,可怎么会……难道自己真的做梦了?
“回姑娘,没错的,昨日的大夫也是奴婢去请的,正是这位不会有错的。”
时宴绕开身将宦黛扶到床上,对那人说:“麻烦大夫了。”
他恭敬欠身,时宴死死盯住他,直到看人从药箱中掏出一块帕子放在宦黛手上这才打消了她心中最后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