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誉一边,宋旭和唐梦则是另一边。
指尖微动,宋誉依旧保持着惯有的温笑,了无痕迹地收回微僵的手,说:“好。”
回到屋内后,老奶奶将药放在一边的桌上, “姑娘,你这身上的伤这么严重,还是躺到床上好生休息吧,别到处乱跑了。”
满头银发的老奶奶目睹了方才发生的一切,虽然不知四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她看得出来,面前这位姑娘并非那位黑衣男子语气中那样的坏人。
不敢太用力弄疼她手上的伤口,老奶奶温柔地牵过她的手,时宴坐回床边,老奶奶轻柔地抚着她的墨发,说:“姑娘,别伤心,我知道你的委屈。”
她握住时宴的手,老人的手并不像年轻姑娘那饱满有弹性,触感像枯木上裹了一层皮,可手心传来的温热却真真渗透进时宴的心田。
眼圈忽地一热,只觉得鼻尖一酸,时宴的视线便模糊起来了。
有些事情自己经历后其实不觉得有什么,却也是经不得别人的安慰,一旦有人安慰起来,眼泪就矫情地涌了上来。
时宴深深呼吸一口,将心湖的涌动压了下去,莞尔道:“谢谢奶奶。”
唐梦不知何时醒的,时宴乖巧待在屋内,几乎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轮冷月斜上枝头,时宴倍感无聊,双手撑在窗栏上,抬头仰望着静默的月亮。
不知道自己的奶奶怎么样了,爸妈在她三岁时便提出离婚,双方为争夺弟弟的抚养权闹得不可开交,患有心脏病的奶奶心疼她,将小小的时宴护在怀里,对她爸妈说,两个没良心的人!你们不养这个女儿,我来养!
因此时宴从小到大虽然情感上冷漠了一点,很难与人亲近,也很难有人可以走近她的心,但对奶奶的感情却最为炙热。
白日和蔼的老奶奶更加激起了她回家的欲望,她的奶奶并不富裕,甚至生活上从一年级开始她就承担起做饭这一职责,很多人都说她过得可怜,只有时宴自己从来不觉得自己过得苦,她在这里虽然不愁衣食,可心里的空缺却是锦衣玉食无法填补的。
想着想着,时宴双眼迷离,便久久出了神。
就连宋誉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在想什么?”宋誉问。
时宴被吓得一激灵,不小心磕到手上的伤口,不禁秀眉微蹙,痛得冷抽一口气。
宋誉注意到她手上的伤,问:“涂药了吗?”
时宴摇摇头,老奶奶本来打算给她涂药,可想到老奶奶眼睛不好,而先前昏迷时也是麻烦她帮忙涂的,便心中愧疚,拒绝了老奶奶的好意。
宋誉又问:“药在哪?”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桌子,上面摆着一个小小的蓝色的瓶子。
那是时宴从府上带在身上的药,依照这户热心人家的条件,如此上好的药他们是买不起的,时宴想约莫是宋誉无意间想起了她,便宽厚地将药给老奶奶让她给自己用上。
“过来。”宋誉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拿起药瓶朝她温声道。
时宴眼眸一动,宋誉见她驻在原地,将手上的药瓶放回桌上,又笑道。
“怎么了,还在怪我?”
“时宴会怪殿下什么?”时宴不解。
宋誉轻声解释:“公玉泉那个人,跟了我许多年,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原来指这件事。
时宴一直在想,公玉泉口中说的那句“你还好意思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在怪她没有保护好唐梦,让唐梦再次受伤吗?
不,不应该。
公玉泉是宋誉的人,连宋誉都没有做出太大表现,公玉泉又怎么如此激动。
“我知道。”尽管心中存有疑惑,但时宴并未将心思露于表面。
她相信宋誉不会无缘无故大发善心大半夜来找她,他暂时不明说,但肯定是为了某件事情而来。
宋誉朝她招招手,再次道:“过来,我给你上药。”
时宴关好窗,坐在宋誉身边,将手伸了出去。
“殿下怎么进来了?”
宋誉拿起药瓶,将瓶塞打开,回:“这还不简单,走进来的。”
时宴:……
宋誉抓起她的手,又撩起时宴的衣袖,让那一双伤痕累累的玉臂完全暴|露在空中。
她的衣服也被荆棘勾坏,原本漂漂亮亮的衣裳这里挂一条那里撕一个口子,宋誉将人的衣袖完全捋到肩膀处,他的目光分明清明寡淡,可所经手臂之处,却又如此炙热。
宋誉看了好一会,最后以似是叹气般结尾。
他的手修长干净,看着赏心悦目。
指节微弯,手臂上隐隐暴起青筋,在昏黄的油灯下手里的瓶身泛起淡淡的光泽,映在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时宴舔舔嘴角,眼帘微垂,竟觉得喉咙有丝丝痒意。
“嘶──”
药粉洒在伤口上,疼得她没忍住轻抽一口气。
“忍着点。”宋誉抓住她往回缩的手碗,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瓶身,温热的手指在伤口处轻轻拂开药粉,让其完全盖住伤口。
大宁民风开放,但毕竟是在古代,女子并不忌讳抛头露面,却还不敢如此坦然在男子面前露出手臂,尤其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气氛自然就会不自觉暧昧起来。
时宴倒是无所谓,她轻轻抬眼观察宋誉的表情,却发现他始终神色自若,长长的睫毛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