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将李休然推辞不要的银票重递给了他。
已欠了他这么多人情,不能再多了。
而后才神色庄重、肃穆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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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衣息回澄苑后,小武便顶替了双喜的活儿,在书房内外伺候着。
他小心翼翼地拿了茶壶替郑衣息斟茶,退去时冷不丁被郑衣息唤住。
回身见郑衣息眸色深深地问:“她怎么样了?”
“她”指的是谁实在太明显不过,小武立时答道:“烟儿姑娘一切都好,昨儿夜里还来外书房寻爷呢。”
这话说出口也是为了试探一番郑衣息对烟儿的态度。
果不其然,郑衣息听后也只是凝神了一会儿,而后便继续提笔写字,根本不把烟儿放在心上。
小武嘴角一勾,忖度着郑衣息的心意说:“世子爷人多事忙,自然没空搭理烟儿姑娘,再者世子爷与苏小姐大婚在即,也该让烟儿姑娘明白自己的身份才是。”
一席话说出口后郑衣息却连头也没抬,只顾着凝神写字,倒让小武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
隔了许久,郑衣息才搁下了手里的狼毫,漫不经心地说道:“出去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好似没有恼怒,也好似根本没有把小武的话放在心上。
小武本就爱揣度郑衣息的心思,如今更是像吃了定心丸一样,愈发不把烟儿放在眼里了,只预备着等苏烟柔进了门,再好生奉承服侍这位世子夫人。
而小武离去之后,郑衣息也无心再练字。只盯着那一摞宣纸中藏在最下面的那一张发愣。
上头只歪歪扭扭地写着“郑”“衣”“息”三个字,如此蹩脚的字迹,一瞧便知出自烟儿之手。
郑衣息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以修长的指节去描绘那"衣"、"息"二字以外的渲染的墨迹。
仿佛能借着这个动作拂到烟儿莹白细润的柔荑一般。
她在写下“郑衣息”三个字时,心里可是在企盼着与自己岁岁年年、相离不弃?
他仍记得上一回与烟儿在这书房里练字时也是这样阳光明媚的日色,她娉娉婷婷地立在翘头案前提笔运气着写字。
他也如现在这般倚靠在扶手椅里,望着烟儿的眸光里漾着些暖色的涟漪。
时隔这么久,郑衣息依旧记得那一日他心头浮起的闲适与惬意,就好似把那些争名逐利的心都丢在了一旁,不必烦心,不必忧虑,只要恣意地做他自己。
郑衣息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竭力忍耐,却是怎么也忍耐不了。
似乎从刻意不与烟儿相见开始,他便不曾真心实意地笑过一回。
甚至于此刻的空虚与思念催着他生出了一股“离经叛道”的心思。
他非要娶苏烟柔为妻吗?那些飘渺得连手都抓不住的权势当真这么重要吗?他非要这么躲着烟儿吗?
为什么他就要非得隐忍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他就不能循着本心去与烟儿亲近?
思绪纷飞的那一刻,郑衣息才僵滞般地恍然大悟,原来他的本心当真与那个哑巴有关。
这一刻,郑衣息便从扶手椅里起了身,步伐沉稳有致地走到了廊道之上,已是在往正屋的方向走去。
他颇有些不管不顾的势头,这一刻想见一见烟儿的心思盖过了那些争名逐利的心。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立在泰山石阶下的小武出声将他从这股情绪之中拉回人世间。
“世子爷,老太太有急事寻您。”
一声呼唤,让他神智归位,眸色清明无比。他怔然地望着不远处的正屋,立了不知多久,还是折返了方向,往荣禧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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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禧堂内。
段氏正坐在郑老太太下首,手里捧着丫鬟刚斟好的热茶,却是没有心思饮茶。
郑老太太面色还算和顺,瞥了眼竭力掩饰却还是倍显慌张的段氏,笑着与身侧的绿珠说道:“再找个小丫鬟去催一催世子爷。”
段氏却笑着阻拦道:“不必催,他们年轻人事多,我等等也无妨。”
态度恭敬谦卑的好似有些心虚一般。
郑老太太心下约莫有几分猜测,只说道:“苏夫人的意思是,把息哥儿和柔姐儿的婚事提前到十天后?缘何要这般急切的成婚?太唐突了只怕面上不好看。”
段氏笑答道:“定婚宴都已办好了,帖子也拟的差不多了,柔姐儿的嫁妆也都备齐了。如今朝堂局势不明,为免生事端,还是提前的好。”
说话间,郑衣息也走进了荣禧堂,郑老太太向他提起了婚事提前一事。
他万分惊讶,忙问段氏:“这是为何?”
段氏还是那番说辞,郑衣息听后心头无比疑惑,却仍是道:“一切都由祖母做主。”
郑老太太凝神沉默了许久,久到段氏以为这位老太太瞧出了什么端倪,心下愈发惶恐不安。
“好,就依着苏夫人的话办。”郑老太太的脸上终于显出了喜色。
话音甫落。
段氏高悬着的心也落了地,又与郑老太太寒暄了一阵后才离开了郑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