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出国,每周末的十点半,宋明都会以医生的名义拜访两位老人家,同时给卢霜和爷爷奶奶聊聊天。
“小霜,最近还好吗?”
奶奶的声音顺着听筒翻跨8200公里,卢霜不知怎么的,一瞬间很想他们,眼泪充斥了整个眼眶。
她深呼吸了下,将泪意忍回:“我很好奶奶,同学对我都很好,我的论文也写完了。”
远在千里之外,她不想让爷爷奶奶担心。
两年时间,卢霜有点明白当年宋明和她说的话了。
之前很多让她迷惘和困顿的东西,在这些时光里,慢慢都有了答案。
“小琛呢?”
爷爷冷不丁问出一句。
电话对面的卢霜和宋明皆是一顿。
之前宋明告诉过她,爷爷奶奶的病情控制的很好,但是老人家年纪大了,很多时候记忆是会断断续续的。
宋明是为数不多知道卢霜分手内情的人。
他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起过,只是好巧不巧,不知道爷爷今天怎么突然就想起来问了。
“爷爷,我给你带了礼物,是个手工的小夜灯,等回来我放在你床头好不好?”
……
卢霜匆匆挂断电话,握住手机的手指不断颤抖着。
短短三个字,像是尖锐的钢针,刺破了她佯装出来的一切假面。
她把自己逼迫到极限,不给自己任何闲暇时间,就为了忘记他的存在。
卢霜换掉了自己的生活环境,联系方式……
却唯独换不掉经历过这一切的那颗心。
那些心动和点滴,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她生活里的所有,在附中的日子,说长却也快。
最是情窦初开的年龄,让她遇见再也忘不了人。
泪滴火红滚烫,心底灼出痛彻心扉的烙印。
错了就是错了,卢霜接受不了一段以背叛和欺骗为伊始的感情,但她也忘不了带来这一切给她的人。
或许陆池琛真的赢了吧,他成功骗了所有人,用她的一颗真心,赢到他想要的东西。
这样的人,是卢霜从前和以后都再无关的人。
唯独卢霜的那颗心,血淋淋,破碎到再拼不回。
第59章 好久
“美女, 不好意思,这里不能停车。”
一道声音清亮,裹着阳光和清风,突如其来插进卢霜的回忆里, 将她带回了神。
心脏底端传来阵阵挥散不开的闷疼, 卢霜深呼吸口气,强行压下了弥漫在眼底的泪花。
有些人和事就是那么奇怪, 明明已经不在意, 每逢想起时, 却依旧犹如浓烈的酸泼洒在痊愈的伤口上。
腐烂的肉糜之下, 情感溃散,一败涂地。
面前的小男生看上去左右不过二十岁的模样, 墨绿色的短袖作战服勒住他的上臂,墨镜被人扶到额头上扣住。
他咧开一排白灿灿的牙,小虎牙可爱又招人。
“请问你认识陆池琛吗?”卢霜轻声开口,嗓音里残存着点尚未褪去的哑。
面前的小男生挑了挑眉, 见她也不走, 双手搭在车窗上, 杵着下巴:“你说陆教官?”
卢霜的眉头打成个死结, 她一向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有那么近距离的肢体接触。
男生身上带着点阳光的暖, 身体背叛大脑, 让卢霜刹那失神。
“他不在, 出任务去了。”
男生大喇喇回完话, 继续小声嘟哝:“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之前都还说不去, 后来被老大郊叫去了趟办公室,出来脸色阴沉的能杀人。”
卢霜听力不错, 奈何他说话语速实在太快,没太听明白。
但总归看样子是认识的,她抬手摘下了挂在后视镜上的钢牌,递给男生:“麻烦你帮转交一下,谢谢。”
男生手上握着钢牌,诧异地挑挑眉,眸光在面前的卢霜身上打量了片刻,最后露出个灿烂又无负担的笑容。
他说:“好。”
东西物归原主,卢霜准备拉起玻璃窗离开。
男生的五指稳稳扣上正在上升的车窗玻璃,两指间夹着张小纸片,声音乖巧又惹人怜爱:“姐姐,我叫沈庭。”
卢霜仿佛能看见幼年小金毛身后晃荡着的那根毛耸耸的大尾巴。
“卢霜。”
她接过沈庭手指间匆忙写下电话的纸片,随意塞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包里,彻底拉上了玻璃窗,一脚油门紧接着摁了下去。
留下一片汽车尾气散在风里。
沈庭抛了抛手上的钢牌,小小一块钢牌落进掌心里,他眼神落空,蓦地笑了。
这玩意儿他们管它叫生死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小小一块,足以取代一个人的一生。
在穿上那身军装站在国旗下宣誓的时候,他们注定成为刀尖上舔血的一群人,他们是这个国家最坚硬的后盾和利刃。
为国而战,以身殉国。
无上荣光。
他们没有名字,到最后牺牲时,唯一能证明彼此身份的,唯有那一小块两个指节那么宽的钢牌。
上面刻着他们每个人的编号。
整个凶狼部队里,只有一个人的钢牌上,从头到尾只刻了一个名字。
他把那个名字日日夜夜挂在胸口之上,紧贴心脏,每分每秒,像是在思念着什么。
每逢有人打趣到他的钢牌,总能在严苛到近乎变态的总教的目光里看到一点转瞬即逝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