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跌破零下,话音才出口,便化作眼前的一团团白雾。
陆池琛摇摇头,眼睛看着宿舍楼里。
意思不言而喻。
瞥见男人的手指被冻得发红,廖怡木叹了口气,还是道:“霜霜答应了去国外进修,前几天就走了。”
她怕陆池琛不信,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她们的舍友群。
里面是卢霜发回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卢霜站在校门口,背着双肩包,乌黑的发垂在肩膀两侧,脸上映着两个恬淡的小梨涡。
眼前的视线倏尔模糊成片,照片上的人影幻化的失真。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有些僵,手指兀自弯曲下,想要触碰却又不敢。
手机上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廖怡木实在等不及,就是猜也猜到估计两人是吵架了。
谁谈恋爱不吵架,吵架了就认错呗!
认完错接着哄,能怎么嘛?
也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
她收回手机屏幕,在手机通讯里里翻翻,转过手机屏幕对着陆池琛:“这是她新号码。”
雪纷纷落下,沾在他凌厉的发梢上
杨又琴拽了下她的衣袖,想了想后也垂下眼,不再看他:“你别跟她说是我们告诉你的。”
“好。”
尔后,她们也再没见过陆池琛,也再没听说过他们之间的事。
知晓他们分手还是某天卢霜和她们聊天时自己说的。
几人心里大概都有了猜测,最后也只惋惜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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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霜往杯子里添了些茶水,从两个女孩的话语间了解到些那年的后续。
她听得入神,不知又想到什么,壶嘴磕在茶杯边缘,水满而溢。
难怪他早就知道她换过手机号,也难怪他宿舍里会放着那幅碎掉的流沙画。
对面的杨又琴和廖怡木对视一眼,而后双双避开眼,只敢试探着叫了她一声:“霜霜?”
卢霜抽出神,桌面上的水渍阴开一滩。
她连忙抓过纸巾盒,从中抽出纸巾擦拭桌面。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卢霜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对几人道:“抱歉,我下午咨询的患者快来了,可能得先回去一趟。”
她结过账,匆匆忙忙拎着包便离开了餐厅。
毕业好多年,杨又琴和廖怡木纷纷叹气,卢霜这样的表现,她真的放得下吗?
想想也是,那个叫陆池琛的男人,各方面条件都是一等一的。
卢霜放下或者放不下,难道还真的会有人不知归期的等另一个人许多年吗?
可幸福是人的主观幸福体验,除了当事人,谁也都没资格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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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张雅的预约是两点三十分,卢霜赶回来时,还是有点晚了。
她将车停好后,看到门口停了一张白色的面包车。
很老的车型,现在基本没人开,卢霜这才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时间来不及,她往身上套了件白大褂后连忙进入提前准备好的咨询室。
张雅坐在里面,见她进来,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卢医生。”她站起身来和卢霜打招呼。
卢霜微微点头,束起发丝,坐在她身旁,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交谈,亲切温和:“最近过的怎么样?”
张雅身形晃动两下,差点跌回座位里。
她迟疑片刻,而后缓缓道:“还好。”
卢霜坐在椅子上,不露声色地看了张雅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张雅今天的自我意识非常模糊,理性思考的能力也比较低下。
这样的反常,是在她上次来做咨询时没有出现的情况。
没料想到她的状态反复那么大,卢霜夹板上的问卷显然是用不了的。
她站起身,接了两杯水放到张雅面前,温和地笑笑:“抱歉,我去隔壁取点东西,马上回来。”
张雅避开她的视线,手指紧紧攥着裙边,指甲嵌进肉里她也像是毫无痛觉:“好。”
加湿器的水雾“滋滋”往外冒,卢霜走过她身边时扫见她手上的几道血痕,不悦地皱了下眉。
卢霜回来的很快,手上的几张心理问卷张雅完成的很快。
她靠在椅背上喘着粗气,像是刚刚结束一场拷问那样。
卢霜扫过她做好的题目,心下的不安越发浓重起来。
与她的猜测大致相同,张雅在两性关系中的自我意识和理性思考能力几近丧失,对她的男友有着几乎割舍不断的重度依赖。
心里问卷的纸张上,落下几个仓促墨点,答案勾选后又被更改痕迹。
最让卢霜担心的是,张雅在几道自我伤害和毁灭的题目上,已经出现了较为明显的极端情绪和自残倾向。
“好奇—探索—着迷—摧毁—情感虐待,是PUA最常见的五步陷阱。”
“通过日积月累的心理控制,潜移默化让情感相方情感崩溃,继而失去理智,伤害自己的生命。”
卢霜重新将两份问卷平铺到张雅面前,面色凝重:“PUA行为严重侵犯了位处情感中女性的人格尊严,人身自由和财产权等。”
她拿起手机,张雅只一眼便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摁住她的手指。
卢霜没料到她那么大的力气,手机脱手,滑到桌子的斜对角,屏幕上只有110三个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