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航高吊着半边眉，啧啧称奇：“卢医生，听听这掩饰的口吻，你自己信吗？”
看着卢霜一丝一丝红透的脸颊，乔航也不再逗她。
她站起身来，半撑在桌上，眼睛往窗台上那一排花扫过目光：“他送的吧？”
卢霜不自在地“嗯”了声。
得到想要的答案，乔航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继而，她拎起自己的摩托车头盔，洒脱地对卢霜摆摆手：“走了。”
卢霜手上还握着两张今天要用的表单，闻言递过一个疑问的眼神给她。
乔航也不藏着掖着，她直白道：“耽误人约会，天打雷劈。”
心思被人骤然戳破，卢霜的心跳也快了几分，但她始终没出声反驳。
走至门口，乔航叫了她一声。
“卢医生。”她冲她俏皮地眨眨眼：“好好珍惜那个会想方设法想逗你高兴的人。”
她自嘲似的弯弯唇：“别像我一样，直到失去了才来后悔。”
卢霜知道乔航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侧手捋过被风吹乱的发丝，郑重地应了一声：“好。”
送走乔航，卢霜才想起刚才那条还没来得及回复的消息。
她下意识点开拨号键盘，目光瞟到手机上方的时间，卢霜将要摁下拨出的手指顿了下。
以往这个时间点，陆池琛的吊瓶应该还没打完。
转而，卢霜点开聊天框，只是没想到，陆池琛的电话毫无预兆地闯了进来。
没打完的字，变成聊天框中一段滑稽的拼音。
“你的身体真的能出来吃饭吗？”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卢霜记得那天晚上陆池琛连够个水杯都费尽。
电话对面传来一阵轻笑。
“这是答应了？”
他的语气中有些诧异，更多的像是惊喜。
“其实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陆池琛继续道。
“？”
陆池琛没回答卢霜，只是连语气都轻快不少：“你再去看看窗台上那些花？”他道。
卢霜侧耳夹着电话，陆池琛在电话那头也不催她，两人谁都没有率先说话，只有彼此更迭的悠长呼吸声勾勒在两人耳畔。
卢霜心里是许久都未曾有过的平静。
窗台上的花放置了许久，哪怕卢霜照顾它们照顾的很细心，可花期既定，有的花朵已经渐渐出现颓败的兆头。
好多花朵的名字她都叫不上来，但不可否认的是，有它们存在的这些日子里，卢霜的心情都或有似无地在变好。
心理咨询师的工作日常都是在帮助别人排忧解难，很少有人会记得，他们本身作为人也是存在着七情六欲。
接收过多本不属于自我的情绪，本就无解。
卢霜仔细地翻动每一束花瓣，终于在花束的底部发现了陆池琛隐藏着的猫腻。
她微微眯起眼，仔细辨认着字迹。
花束被她浇了好多次水，底部的字迹有些已经晕染开，有的甚至化作墨团，都快要不能辨认。
翻转过后的字迹，不仔细看的话，会将字迹认作污渍也不好说。
每束花底的字迹连在一起，不多不少十个字。
【晚、上、六、点、半、小、庭、院、中、央】
卢霜将每个字依次念出，她辨认的过程很长，导致话语一字一顿的，僵硬又生涩。
等她念完所有，电话对面的陆池琛轻轻“嘘”了一声：“悄悄的，别让他们听见了。”
他的声音还是很虚弱，只是那里仿佛掺杂进几点笑意。
“晚上见。”
挂断电话，卢霜的一颗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咚咚作响，好像一朝回到那年读书时，只他们两人所知的秘密。
傍晚时分，卢霜准时到了医院的小庭院里。
医院病患们出来散步的时间多在五点钟左右，现下里天空中留着白，太阳落进山里，再普通的一天马上迎来结束。
她藏身在一片竹林后，外面的庭院正中央有一张石桌，上面好像摆放了什么。
几只银翅蝴蝶挨个擦过她的身，往石桌的方向飞去，卢霜低低惊讶了声。
现在的季节，见到蝴蝶的几率应该不大才对。
更让卢霜惊讶的是，银翅蝴蝶飞到石桌旁边，绕着石桌慢慢飞舞着，不再远离。
远远看去，宛若精灵。
她放轻脚步走近，陆池琛从另一条小石子路上过来。
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脸色依旧苍白，那双多情的眼眸里，现今，映着一个完整的她。
卢霜正欲张口说话，瞥见陆池琛手上还握着个暗金属色的打火机。
他查探到卢霜投来的目光，便不再遮掩。
蓝橙色的火焰从他虎口处跃出，瓷盘周边缓缓升起一道火焰似的墙壁。
也是这时，卢霜才看清盘子上平铺着的食材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被烹饪。
河豚制成的透明刺身缓缓蜷缩，舒展。
最后，立直在瓷盘中央，化作玫瑰状。
赤焰灼烤，玫瑰绽放。
四周蝴蝶翩跹，清甜的酒香外溢在空气里。
陆池琛站在她的对面，他正望向她，那眼神卢霜以前从未在他眼里见到过，比起喜欢和爱，更似是珍惜。
卢霜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喜，在开口时，连自己都买发现的忐忑印在语句言辞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