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仅有的一点面包全部捧到他眼前,无外乎是这些人取笑她的又一笔谈资,又怎么可能把她的付出放在眼里?
终而成了他眼里的乞丐。
卢霜苦笑,从头到尾,不过是她自己一厢情愿,闹剧一场。
陆池琛由她发泄,见着臂间被他强行锢住的女孩一点一点安静下来。
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他知道卢霜会听完他的解释,浴室里玻璃上写下的名字,心意不会作假。
她的眼尾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层红,昭示着女孩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只是那点红,依旧刺的陆池琛狠狠拧了下眉。
卢霜轻轻张开口,声音是说不出的喑哑:“你…你为什么要骗我?”
就算到了现在,她还是想在千万分之一里找出那点可以相信他的可能性。
陆池琛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回答她的问题。
他眸子深沉,出口的话在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带上了妥协:“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不要走,好不好?”
“你答应不走我就松开你。”
温柔的皮囊被他亲手撕碎,那些美好只像是一个短暂又瑰丽的梦。
卢霜脱力地靠在栏杆上,点了下头。整整一天,她的精力已经消耗太大了。
太累了。
陆池琛松开她,卢霜看着他的背影,心底是无端的难过。
那些他们之间的过往,究竟几分真假?
卢霜不想去猜,也懒得去想。
只是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陆池琛呢?
眼泪像是早已流干,如今再掉不下任何一滴。
她的心碎裂一地,到头来发现自己竟然连为他掉眼泪的资格都没有。
陆池琛回来的很快,手上抱着整整九本教辅练习册,全都是当初卢霜亲手帮他挑选的。
卢霜颤着手接过他递来的练习册,一页页翻开。
练习册上写得满满当当,每道题后面都是她教他的做题方法。
卢霜和他讲过的题被他着重用彩色笔圈画出来,旁边是仿照卢霜偶然间提及的记忆曲线三次复习法留下的笔迹。
每道卢霜和他讲过的题,他都做了三遍。
陆池琛蹲在她身旁,轻声开口,带着安抚之意:“抱歉,不是故意骗你的。”
“我有不能说的原因。”
已然是他最大程度的妥协。
卢霜阖上练习册,又去看陆池琛。
陆池琛递给她一张照片,卢霜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被女人抱着的孩子。
那是小时候的陆池琛。
相纸翻过去,她看见后面写着的一行小字:【伊珊3.12日留】
下面是和上方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笔迹——【母亲伊珊,逝世于同年6月1日】
当小朋友们在游乐场里乐开怀,快乐的不得了的时候;当他们缠着爸爸妈妈索尽宠爱的时候,年仅七岁的陆池琛被世界永久剥夺了叫妈妈的权利。
男生的笔锋凌厉又冰冷,铁画银钩间,他几近自虐般将那个日子刻在了骨缝里。
陆池琛把相片交给卢霜后,就静静地坐在地上等。
他的小臂微微折起,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眼眸定定看着窗外,几根指骨撑住眼尾的角落,像是在思念故去的妈妈。
香烟化作一团黑灰,半截烟头歪歪扭扭地扁在地上。
窗外繁华喧闹,窗内的人安静又孤独。
卢霜从来没见过他身上的低迷,在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默中,卢霜听见身侧的人兀自开口:
“你走吧,买教辅和打车的钱我明天带来学校还你。”
“还有,这段时间谢谢。”
这是卢霜第一次听他和自己说谢。
又或是,道别。
两重声音在耳畔激烈交战,理智告诉她现在就应该赶紧离开这里,自此往后,他们的人生就会恢复原本的轨道。
她会和开学之初预计的那样,和面前的人再也不会产生任何交集相干。
卢霜站起身来,重新走到陆池琛面前,把手上的照片递给他。
他嘴角强行拗出个难看到不行的笑,接过了卢霜递来的照片。
反正都会走,早晚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看着相片上的伊珊,手指在相纸上反复摩挲。明知无人会应,嘴唇翕阖间,却还是叫了声
“妈”。
卢霜重新弯下腰,蹲在他身边,把他的手机递过去,声音里带着点谨小慎微的试探:“那个电话你不回吗?”
陆池琛接过手机,只看了一眼后,手机就被他收进口袋里。
一语话毕,卢霜坐下守在陆池琛身旁,距离男孩有一段距离。
卢霜感受着他身上的的孤寂和落寞,一如下午时他撑伞在自己面前帮自己挡雨。
就像1+1=2这样简单的加减法一样,连很小的孩子都知道答案。
没有任何悬念的选择题摆在眼前,卢霜这个连续制霸天梯榜两年的学霸,却无法说服自己离开。
她抛弃理智,遵从了本心。
她还是喜欢他。
陆池琛看着坐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卢霜,叫了她一声:“卢霜。”
女孩仰起秀气的面庞,轻声应他:“嗯?”
陆池琛凑近到她眼前,直直注视着她的眼睛。
她目光澄澈,里面映着一个他。
他给了她整整五分钟,她却没有一点要走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