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重阳日登高，攸宁与他只是简单的盟友关系，因此无论如何都不会产类似扭捏的心情。
但现在不一样了，两人正处于真真假假的夫妻关系里，这样亲密地同坐于一辆车架中，攸宁那种不自在几乎要淹没了她。
两个丫头和赵徴的小厮生金坐在外头，欢声笑语个不停，对比着车内的寂静，总有些天差地别。
攸宁的别扭自然也被赵徴看出来了，他剥了一个黄灿灿的橘子，递到攸宁面前道：“吃橘子吗？我刚刚尝过了，不酸，很甜……”
少年白净修长的指尖沾染上了些许橘子的汁液，看起来微微泛黄。
“不必了，你自己吃吧。”
攸宁婉拒，不想接受他的殷勤。
糖这种东西若是染上了便很难戒掉，赵徴对她的好她若是一概全收，最后麻烦的只会是她自己。
“可是它真的很甜……”
失落地将手收回来，赵徴悻悻地补了一句，语气很是不甘。
和以前一样，小神仙总是会让人产生罪恶感，此时也不例外。
只不过拒绝了他的橘子，攸宁便有种对不住他的情绪。
安静的气氛维持了许久，不知是马车的轮子轧到了什么东西，车厢一阵颠簸，将正趴在车窗上看风景的攸宁晃地身子一仰便往后倒，恰巧不巧地扎在了赵徴的怀里……
相似的一幕再次发生，攸宁吓得浑身一激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赵徴身上起来，嘴里还连声抱歉着。
这破路！
怨不了任何人，攸宁只能拿路撒撒气。
看着如蚂蚱一样从自己怀里弹走的攸宁，赵徴着实是没反应过来，满脸错愕的同时又觉着丧气。
看来自己先前给她留了不好的印象，这可如何是好？
像向以前那样同她聊聊天，但是目光转过去，看见的却是少女阖目休息的模样，赵徴将欲出口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算了，不能将人逼急了。
好在金明池很快就到了，在听到外面愈来愈鼎沸的人声时，攸宁就掐着时辰睁开了眼，停止了她的装睡大业。
赵徴这一次显得很急切，先行跳下车去，攸宁心中有些意外，个跟着下了车，本欲像往日那般，扶着荷儿或者月娥的手下去，却不想面前横过来一只手……
攸宁循着那只手看过去，不出意料便是赵徴。
他的笑颜还是那般令攸宁惊艳，与以往不同的是，带着三分热切与明晃晃的讨好。
荷儿本想去扶她家姑娘，看见姑爷来这么一下，立即就止了步子，同月娥与生金三人立在那观望了。
金明池东门前来来往往的都是整个上京的百姓与世家贵族，看见那带着赵家标记的马车，都有意无意的驻足打量着……
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攸宁自然不会给赵徴没脸，于是笑盈盈地扶着赵徴的手下来，然后暗暗刮了他一眼。
都学会这等小心思了，倒是小看了这小神仙！
若是赵徴知晓攸宁心中怎么诽谤他，定然要大喊一声冤枉，他不过是看二哥每回都这样爱护二嫂，他不过是照葫芦画瓢，以同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喜欢而已！
彼时，金明池边，已然停靠着一辆又一辆精巧奢华的马车，焚香锦衣的贵族女眷接连不断地从车架上下来，俊逸的儿郎们策马而来。
纵使游人如织，乱花迷人眼，但赵徴扶着攸宁下车的亲密举动还是惹了不少人的眼。
“啧……传闻赵家二公子爱妻，如今一见果然不假，连下个车的空档都你侬我侬的，徐家娘子有福气啊！”
京兆尹家的小公子正巧看见了这“郎情妾意”的一幕，不由得出言调侃道。
不料，身边刚下车的大姑娘，也就是小公子的长姐凑过来，认出了攸宁，听着自家弟弟的话，像看傻子一般道：“那是高家娘子……”
“我知道，嗯？高家娘子……”
一时差点没反应过来，卞小公子还想应和，转瞬瞪大了眼。
“不对，若她是高家娘子，那扶她下车的岂不是……”
“那个赵徴！”
卞小公子震惊地瞪大了眼，像是见鬼了一般朝着那一身革带玉袍、钟灵毓秀的少年看去，眸中充斥着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张了张嘴，卞小公子呢喃着。
犹记去年重阳日，赵三郎还是一副仙风道骨的避世姿态，一顶玉清莲花冠，一身青衣道袍，妥妥的道家门人。
只是数月过去，再见他，已天差地别了！
少年一身浅淡的缃色锦袍立在那，愈发衬得那张脸面如冠玉，尽管不笑不语，已然是夺尽风华。
他腰间束着一根赤色革带，俊挺的腰身被轻巧地勾勒而出，让周围路过的女眷们都不禁多看几眼，心中赞叹着这谪仙一般的人物。
“当真是上京独一份的俊俏，可惜是别人家的，要不然冲着这长相，你姐我都要相看相看！”
卞大姑娘又瞟了赵徴几眼，眼中异彩连连。
“算了吧！脸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整日求仙问道夫婿，你跟着一起念经啊！”
卞小公子毫不留情地挖苦了自家姐姐，话中多有不屑。
听到弟弟的风凉话，卞大姑娘刮了他一眼，反驳道：“那可不一定，你瞧，连道袍都不穿了，还对着高娘子鞍前马后的，这可不像是要修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