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衿？”
御座之上，李崇听着吕相与前世一字不差的说辞，面带笑容地打开了奏章，目光从一众备选闺秀的名字上划过，最终落在了那被朱笔圈出的名字上，脸色巨变……
他怀疑自己尚在梦中，要不然怎么会看见那本该写着高攸宁的位置落着另一个女子的姓名？
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将群臣扫了个遍，气氛安静的有些吓人。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理解他们的陛下为何突然出现这一行径，莫非是不满意此次的人选？
可这些女子都是出自名门望族，德才兼备的金贵女儿，可以说是精挑细选，最为拔尖的层次了，陛下这是闹得哪出？
距离吕相近些的大臣，都暗暗地给他递眼色，让他这个一把手去探探情况。
吕尚卿心中暗骂了几声老匹夫，只能梗着脖子上了。
谁叫他是宰执。
“正是，陛下，贺氏乃平宁节度使之女，其祖父乃□□麾下大将，几番为国朝出生入死，居功至伟，且贺氏也是素有贤名，在当地名声极佳，蕙质兰心，德行出众，不仅臣等觉得贺氏极佳，就连太后也是赞不绝口……”
“但若是陛下觉得这贺氏有什么不妥，尽管言明，奏章上的女子皆是中宫良配，我等都愿奉其为国母。”
这时候大臣们都抱成了一团，纷纷附和着吕相的话，赞扬着贺氏。
皇族娶武将之后，这仿佛是本朝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自三代下，每代帝王都兢兢业业地遵守着这一约定。
皇族娶武将之后，公主嫁武将之家，好似一种皇权与军权的联姻，宣誓着两方的握手言和。
不管是前世的攸宁还是如今的平宁节度使之女贺子衿，都是出身武将世家。
重华殿里，朝臣赞扬的话语仿佛魔音贯耳，让李崇脑袋有些眩晕。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将奏折上所有的姓名仔细看过去，却发现根本就不是他漏看，压根就没有高攸宁的名字！
突然有些无措，李崇抬起头，忍不住落在了礼部尚书高淮，也就是攸宁父亲的身上。
好似望着他，便能看见人家女儿的身影。
李崇的异常让群臣都有些担忧，一把手吕相再次站出来，拱手道：“陛下可是身子不适？”
很明显，李崇那副恍惚的模样引起了朝臣们的注意，都以为他们陛下是哪里不舒服了，才会这般失态。
被吕相这么一问，李崇猛然间醒过神来，神色怔忪。
“卿等确定，上京所有合适的女子都在其中了吗？”
李崇捏着奏章的手指指节发白，犹不死心地问了句。
第七十八章
群臣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漏了谁。
“回陛下，所有堪为国母、适龄且未婚嫁的闺秀皆在此，应当并无遗漏……”
这回没有再让吕相独抗大旗, 御史中丞薛义站了出来, 面色有些忐忑。
本来自信满满，被陛下这么一问, 他还真有种漏了哪个闺秀的感觉。
大臣们思来想去, 皆是断定没有漏了人, 纷纷言说着。
深吸了一口气, 李崇再也忍不住了，瞄准了群臣中的礼部尚书高淮道：“高卿, 朕记得你家中有个女儿年岁正好，怎不见她在奏章上？”
算是撕开了脸面，李崇打开天窗说亮话，问到了攸宁身上。
他实在不知高攸宁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但又不想就范于群臣选出的贺氏, 只能一问到底了。
李崇时刻关注着高淮的脸色, 话一出口, 他就瞧见了其面上的错愕, 甚至还瞧见了其他臣子精彩纷呈的脸色。
李崇沉着脸, 仍旧不知晓情况他第一次那么被动。
“怎么？高卿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李崇看着对方呆愣的神色, 恨不得立马撬开他的嘴, 不耐地催促着。
高淮飞速地与亲家赵真言对视了一眼，同样地脸色惊疑, 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从圈椅上起身，高淮在群臣各异的面色下拱手, 语气小心翼翼道：“谢陛下抬爱，只是……只是小女已经出阁了……”
“出阁了？”
李崇本是负手而立，听到这句，猛然转过了身子，那青黑的脸色惊了群臣一跳。
“什么时候的事？出到了谁家？”
像是不相信一般，李崇连连追问过去，语气颇为尖锐。
这时候，同为亲家的赵真言看不下去了，觉得此刻自己应该站出来。
“陛下有所不知，高尚书家的次女与臣的三子有着指腹为婚的约定，去岁的七月便已经亲迎，如今已将近一年了……”
此刻的赵真言同高淮可谓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心中压力也是不小。
两人都在想，是不是陛下何时何地见了攸宁一面，有些相中她，故此来问。
可挑在这个时候，当真是令两人尴尬。
重华殿中，大部分臣子都悟到了什么，强忍着那股分享的冲动，噤声不语，并打算回去跟家中夫人好好说道说道。
看着眼前那一对出乎他意料的儿女亲家，李崇的嗓子眼仿佛被堵住了，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先生家的三子？那不就是……”
那句道士儿郎没有说出口，被李崇憋了回去，毕竟尚存一丝理智，李崇没有口不择言。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