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前也说了,说不定我日后就如你一般爱起了辛辣呢!”
破天荒的,攸宁似乎看见赵徴在笑。
与所有人的笑都不同,赵徴的笑如一片疏疏落落的云,被风尽数吹散在她面上,千思百转,化为密密的柔。
攸宁心口猛然跳了跳,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想起密密麻麻的鼓声,让她心潮阵阵。
连小贩呼喊她的声音都被她漏了去,还是赵徴一脸狐疑的将两串肠接了过去,又付了银子。
“你为何这样瞧我,可是我说的不对?”
被攸宁如此专注地瞧着,赵徴面皮薄,立即就泛起了热意,正叫那小贩看了个正着。
“公子与夫人是刚成婚不久吧?”
小贩看看攸宁,又看看赵徴,偷笑了一瞬,热情道。
“确实,但小哥为何如此肯定我二人是新婚夫妇,而不是兄妹或者姐弟?”
攸宁心道好机会,正好以此躲过了赵徴的发问。
她方才也是糊涂了,竟看着那小神仙迷了眼,好半晌没回过神,还被对方给抓了个正着,当真是丢脸!
一个小公子,比姑娘家生的还要好看,像什么话!
趁着赵徴不注意,攸宁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抢着回小贩的问话。
正巧,她也很好奇小贩为何会一眼看出她与赵徴是刚成婚不久的小夫妻,而不是兄弟姊妹什么的。
见到两位贵客皆一副求解惑的模样看着他,小贩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夫人是在开玩笑吗?你夫婿看你时眼中分明情意绵绵,这哪里是看姊妹的眼神,分明就是看妻子的的嘛!”
小贩像是听到了什么奇闻轶事,毫无顾忌的大笑着,引来周围路人的注目。
路人们打量的目光像是带着烈火,将攸宁与赵徴看得浑身难受。
尤其是那一对对眷侣的神色,皆是一笑而过,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心照不宣的默契。
攸宁心里尴尬的紧,不敢去看那小神仙的脸色。
她觉得这小哥定然是有眼疾,要不然怎会胡言赵徴眼中有情意,还是对她?
攸宁可无法忘记,当初的赵徴是如何的怕她惧她,恨不得逃之夭夭的模样。
囫囵的回答了一气,攸宁牵强的笑了笑,赶紧提着仙鹤灯离开这小贩跟前。
笑话,再留在这里,不晓得这小哥还要说出什么虎狼之语!
一连窜出了好些路,攸宁才想起自己似乎漏了什么。
赵徴。
她只顾着自己逃之夭夭,却把赵徴落下了。
糟糕!
转身间,攸宁裙角飘摇,鹤灯的翼翅随着动作不断震颤着。
人潮涌动开来,攸宁眼波随之流转,向着那月光下那耀白如珠般的少年郎看去。
他就站在灯火阑珊处,幽幽凝望于她……
心绪仿佛化作琴弦,被人无形之中弹奏了一下,荡开无数涟漪。
只是一个回眸,却仿佛隔了千年,万年。
“你快跟上……”
攸宁讷讷道,突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赵徴垂下那琉璃一般透亮的眼眸,轻轻的嗯了一声,抬脚缓缓走进。
二人并肩走着,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一时也凝滞了起来。
“给……”
终于是赵徴打破了僵局,将手中拿了半晌的炙金肠递到攸宁面前。
攸宁讪讪的接过,竹签上仿佛还留着赵徴的体温,散发着淡淡的余温。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但纷乱的心绪让她再品不出这炙金肠的好滋味,只剩下味同嚼蜡。
但无所事事的攸宁只能一口接着一口吃着。
反观赵徴,却是一口也未曾动过,只是沉思着,不知在想什么。
而这番狼吞虎咽下,攸宁也被噎住了,拼命捶着胸口,眉头紧锁,看上去颇为痛苦。
赵徴余光瞥见,下意识的想伸手给她拍一拍后背,就如同这长街上任意一对普通眷侣那样。
然而,抬起手,赵徴又犹豫了下来,正巧走到了一处卖汤茶的小摊贩前,他连忙过去,火速买了一盏香茶回来……
也不讲究了,直接递到了攸宁唇边道:“快饮下。”
见有茶水,攸宁也忘了男女大防,急地直接就着那双伸过来的手,饮下那盏温热的茶水。
这副场景,断片过后的攸宁想不起来,但对于赵徴的来说,可谓是记忆犹新,刻骨难忘!
除夕夜那晚,高氏也是如此捧着他的手,一盏又一盏的饮下茶水,然后……
倏然间心跳如鼓,赵徴呼吸急促,引起了攸宁的关注。
“你不舒服?”
痛痛快快的饮下一盏茶水,将那噎人的东西咽下,攸宁察觉到了身旁少年的异常。
白净的肌肤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神色看起来也不大好,难不成是身子不舒服?
也难怪,赵徴连御寒的鹤氅也未穿,就这样一身锦袍出来,怕是冻着了。
“无碍。”
见攸宁不再握着他的手,赵徴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将那杯盏拿回,草草道了一句无碍便转身去还。
感受到手中那被自己忽略了半天的东西挣脱,攸宁看着赵徴那远去的背影,一时间呆住了。
她刚刚做了什么!
待到赵徴回来,攸宁也没了先前的沉静,只能假装若无其事的摆弄着手中的仙鹤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