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观便是这样的性子,放荡不羁又厉色,说话从不会给人留分寸。
江骜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愤怒不甘充斥着眼眸。
听雪楼雅间内,气氛瞬时变得剑拔弩张,众人一片沉默,纷纷往这边瞧,坐在身旁的路吟霜亦紧张地盯着。
江骜向来要面子,众目睽睽之下,做不出有失身份之事。更何况,他要娶路吟霜过门来稳固江家嫡长子的位置,断不能让路吟霜失望。
他松开手,眼眉上挑,故意面露温和笑意,大声回应:“我只把云初当妹妹,从未喜欢过她,去参加招亲也是她哀求的,我只是过去给她撑场场子,掌掌眼而已。”
此举,意在让众人知晓,不是姜云初不要他,而是他从来没想过要娶姜云初。既为他挣回面子,又狠狠地回怼冯观,深得他心。
冯观眼眸一亮,将空酒壶丢过去。
瞧见酒壶被接住,他手撑着头,抬眼往江骜身后不远处的姜云初看去,姿态散漫,笑容肆意:“娘子,想不到你还有一位好兄长呢!”
江骜握着空酒壶的手倏地收紧,脸上温和的笑容险些绷不住。他不敢回头,这一刻,极度害怕面对身后之人。
姜云初垂眉不语,衣袖里的手攥紧,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本对这男人还有些许歉意、些许期待,如今这一席话,将一切烧为灰烬了。
妹妹?
那就……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抬头时,她眸光清亮,脸上不见一丝隐伤。
“你想不到的地方多得去呢,何必在意此等小事?”
冯观眯眼笑了,站起身来走向姜云初:“娘子此言差矣。”
姜云初微微仰头,向这男人挑了挑眉,男人向她眨了眨眼,无声的语言在空中激烈交流。
江骜转头瞧见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手上的酒壶快要被捏碎了。
冯观瞥见,故意上前扶着姜云初的手臂,举止亲昵,附耳笑道:“娘子,江公子一直替我护着你,我怎么也得跟他说声谢谢的。”
“……”
姜云初眼波微漾,并未去看江骜一眼,只是转头紧盯着眼前笑容晦暗不明的男人,猜不透此人意欲何为。
只见男人单手放在胸前,神情肃穆,缓缓向江骜弯腰行礼:“江公子,谢谢你,谢谢你全家!”
“……”
江骜的脸瞬间绿了。
欲想发飙,无奈对方态度诚恳,言语挑不出毛病,实在无从下手。
姜云初神色一怔,那一瞬间,觉得这男人……似乎也没那么讨人厌。
她落落大方地走过去,轻挽着对方的手臂,将人带到路吟霜身前,笑得眼眉弯弯:“相公,其实啊,你最该感谢的是我的好姐妹,若没有吟霜相助,我们也不可能成为结发夫妻呢。”
冯观立马意识到姜云初被下药那事是路吟霜干的,阴沉着脸:“路妹妹,谢谢你,谢谢你全家!”
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瘆人的冷意,仿佛下一刻便会拔剑厮杀。
路吟霜吓得脸色白了白,只觉得眼前的男人眸里带着寒光,令人生惧,可定睛一瞧,这人又嘴角勾笑,风流不羁,使人心弦乱动,心智不稳。
下意识地挪后,她垂眉,怯生生回应:“冯大哥客气了,谢谢我便可,不必谢谢我全家。”
“要的,没有他们,怎会有你。”收回压人的目光,冯观不理会路吟霜脸上的难堪,转头看向姜云初,柔声道,“娘子,我扶你过去坐下吧,别累着了。”
“嗯?”
面对突如其来的温情,姜云初侧脸抬眉看向他,有了片刻的困惑。
冯观勾唇向娇妻眨眼,因长相风流,看上去像在调情。
落到江骜眼里,更成了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的恩爱场面,他气得再也绷不住了,一拳捶打在桌椅上。
“嘭!”
巨大的声响打破了寂静,引来了众人的侧目。
众人炽热的目光刺得意识瞬间清醒,察觉姜云初始终没瞧自己一眼,这位骄傲的首富之子感觉既尴尬又愤然。
从前这女人眼里心里都是他,到哪里他都是这女人瞩目的焦点,可如今这女人的目光始终看着冯观,仿佛眼里只有这个男人似的,令他心里很不爽。
冯观看着娇妻波澜不惊的神色,低声探问:“坐吗?”
“嗯。”姜云初点了点头,跟随人走到梨花木椅上坐下。
在旁人看来,她这小小的举动,优雅得体,即便不言不语,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一种迷人气质,加上今日身穿金丝绣花纹红袍,衬得娇颜眉目如画,看得人心神荡漾。
江骜从未见过如此明艳动人的姜云初,一时看痴了。
冯观端起桌上的茶杯,故意挡住他的视线,掀起盖轻轻吹了吹热气,弯腰递给姜云初,满眼温柔。
“娘子,先喝口茶润润喉,我给你揉揉肩!”
声音低沉,带有几分撩人,引得姜云初不禁抬眸迎上那双桃花眼。
眼含柔波,眼角浅红泪痣显得风流多情,令人无法窥见里头的真心实意、
姜云初垂眉盯着瓷白的茶杯,心想:让江骜瞧瞧自己在别的男人面前是多金贵,瞧瞧自己婚后多幸福,何尝不是一种让江骜后悔的手段?既然冯观如此配合,又何必忸怩?
“嗯。”这回,姜云初不疑惑也不犹豫,接过茶杯优雅啜了一口,任由冯观绕到身后,殷勤地揉肩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