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岂是轻易罢手之人?去买了两坛上好的一品醉,扛着剑大摇大摆地去找容珏喝酒。
有些人的习惯一成不变,就算重生一世,亦然。
荀馥雅依仗前世的记忆,找到了容珏所在的地方。
瞧见容珏独自一人,她心里欢呼雀跃。
天助我也!
她让玄素在外候着,不要让人进来打扰。
容觉持笔的手稳稳悬停,很有耐心地看她,对她的来意,心里猜到了七八分。
荀馥雅向容珏行了礼,悄悄地走过去,柔声细语道:“大师兄,那日突发事故,导致我中途离场,不知能不能现在补办拍卖契约书呢?”
容珏练着字,淡漠地表示:“过期不候。”
荀馥雅再靠近:“您就不能通融一次吗?”
容珏手上的动作微微颤抖:“这是规矩,法令,人人得遵从。若对你例外,就是对他人的不公!我不会徇私舞弊的,师妹还是请回吧!”
荀馥雅早就晓得容珏这个公私分明,不会变通,并未泄气。
她想到上一世,只要自己可怜兮兮地哀求他,他总会心软,为她破例。
遂,她酝酿了一下情感,缓缓下跪:“好师兄,你就宠师妹一次嘛,好不好?”
她膝行向前,牵住容珏的衣袂,将头深深埋了下去,发出低低的哽咽声。
哽咽声很快变成了啜泣,仿佛蕴含着难以排遣的痛楚,闻之令人心酸。
容珏整个儿愣住了。
他搁下毛笔,向后慢慢坐在金丝楠木雕花椅子上。
荀馥雅趁机又膝行两步,将脸埋在他的大腿,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师兄,我在上京城举目无亲,孤立无援,旁人总是欺负我。您是我的师兄,我只能求助你呀,求师兄怜我!”
容珏只觉一股热意渗透布料,大腿上被泪水熨过的地方,一直烫进血肉深处去,不禁有些懊悔。
对这个小师妹是否太过严厉,太过无情了呢?
她还只是个刚过及笈的少女,比赵玄朗大不了几岁!
“师妹,先起来吧,好吗?”
容珏轻拍荀馥雅的脑袋,话语里饱含柔情。
荀馥雅觉得火候还没到,继续抱着腿哭泣,一个字不说。
她身体难以抑制地颤抖着,如同一只孤立无助的小玉兔,惹人怜爱。
容觉默默叹气,手掌向下,抚摸她颤抖的后背。
荀馥雅的后肩背看着清瘦,手感却柔软,富有弹性。衣裙内微微渗出的冷梅幽香,令人心旷神怡。
容珏有了片刻的失神,抚摸不知不觉就变了味,从安抚逐渐化为意动情生。
荀馥雅哭得一抽一抽的,忽然感觉哪里好像不对劲。
后背上的那只手,抚摸力度是不是有点大?
她扬起头抬眸,那双蒙蒙雾雾的泪目困惑地仰视着容珏,渐渐的,就不哭了。
“好师兄,我的好师兄,你就帮师妹一次好不好?”
容珏正心旌摇荡,冷不丁对上那张梨花带雨的娇颜脸,感觉有些窒息。
他垂眉端详近在咫尺的一双清丽眼眸,只觉人间春色融入其中,连诗画也难以描摹。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摩,指尖从微颤的睫羽一路滑到殷红唇边。
“好,我给你,别跪了。”
他温柔地扶起荀馥雅,静静地凝视着,似乎怎么都看不够,手指在她的脸上轻轻擦着泪水。
荀馥雅任由他去,上一世她总是这般与容珏相处,所以一时之间并未发现情况不对。
“咔嚓!”
不知何处传来了木头被捏碎的声音。
两人都惊醒过来。
荀馥雅忙不迭地向后,擦拭脸颊上泪水残痕:“谢谢师兄成全!”
容珏怔人,恍惚间从旖旎的梦境中脱身,深沉自持的秉性发出了警示。
他收手,刻意忽视指尖的余热,起身将属于荀馥雅的房产和转移契约书递给她。
荀馥雅捧起来,打开来看,瞧见上面已经盖了官印,遂在上面签字画押。
见她将面露心满意足的笑意,容珏眼眸里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宠溺。
他又提起了毛笔,继续写他的字,只听到荀馥雅笑声迷人地向她感恩:“谢谢师兄成全,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师兄了!”
容珏看着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少女的发乌黑柔软,被风吹乱了,有几缕垂落耳侧,越发显得她柔和清丽。
秋日里的阳光落在少女身上,显得她明艳夺目。
荀馥雅往后退开的时候,他忍不住俯身靠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荀馥雅震惊抬眸,她已经许久没有被人当做小姑娘对待过了。
这个动作,上一世,容珏总是对她做,也是她那时唯一的温暖。
想到这,荀馥雅走了些眷恋,动容了,眼角微红却不自知。
“行了,你赶紧去看你的新宅子吧,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和盛景南。”
容珏不敢再去看她一眼,眼前的少女太有诱惑力了。
荀馥雅笑意妖娆:“好的,我一定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言毕,她行了礼,转身离去。
等人那人的倩影消失,容珏这才松口气,搁笔,将笔法散乱的字一揉,丢在桌脚。
他尽力平息身体深处的一丝燥热与焦渴,从抽屉内取出一本诗书,翻到夹着紫藤花瓣的那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