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满朝文武百官,任何人的面子都可以不给,可这容珏的面子,不能不给。
巡防营统领客气有礼地回应:“那尔等回去复命了。”
言毕,他带领手下,悻悻然离去。
荀馥雅在容珏出现的那一刻,便松开了谢昀的衣袍,怔然看着。
容珏径直上前来,静静地凝视着荀馥雅,难掩心中的激动。
荀馥雅愕然,从容珏那双清冷的眼眸里,竟然看到了两分倾慕三分隐忍五分柔情,这是幻觉?
片刻,容珏收回有些失了方寸的视线,垂眉轻叹:“你不该回来的。”
荀馥雅心头一热,明白容珏为何这般说。此处水深火热,以她的身份处境,并不适合呆在这里,一回来,立马便会成为众矢之的,被推上风口浪尖。
她抬头一揖,苦涩一笑:“我阿娘来了上京城,我得找她,没办法。”
容珏一怔,贴心地宽慰道:“小师妹不必过于忧心,令堂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会帮你一起找的,相信很快找到人!”
荀馥雅嫣然一笑,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人总是如此懂得宽慰人,要么不说话,要么说进人的心里头。
谢昀神色沉静如山岳,又带着锋锐而凛冽的战意,仿佛下一刻就会提槊而起,但再多看几眼,他依然蓄势般坐在那里。
从前每次大战之前,他都是这副神情,叫在场之人有些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路子峰轻哼一声,出来打了个圆场:“夜深露重,大家别干站着聊天了,进屋内详谈吧。”
众人觉得有理,纷纷转身步入亮起了灯火的屋内。
荀馥雅察觉谢昀坐在高头大马上岿然不动,本来跟随着容珏走了几步的,随后又转过身来,回头找谢昀。
考虑到谢昀已经叛出师门,可能不太愿意跟师兄师姐他们处在一块,便仰头跟谢昀说:“王爷,若你不喜欢,可以先行离开的。”
谢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阴晴不定:“本王的存在碍着你跟容珏了?”
面对他的阴阳怪气,荀馥雅气得有些哑然失笑:“还有其他人在的,好吗?”
谢昀不为所动,冷冷地审视着她,心想着这女人就是狡猾,欺负这一世的谢昀不知晓她与容珏上一世那些卿卿我我的旧事。
难得师兄师姐们齐聚一堂,她不想因为谢昀闹得彼此不欢,只好不与他计较,上前握着他的手,请求道:“给点面子吧,进来坐坐,跟陆公子聊天也是可以的。”
盯着握住自己的小手,柔软无骨,谢昀心里冷哼:死女人,为了跟容珏相处,连这种招数都用上了。
依然得不到回应,荀馥雅只好收回了手:“好吧,我尊重你。”
言毕,她转身离去。
谢昀感觉手上多了分冷意,赶紧跳下马,快步走上前。
“看在你求本王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荀馥雅砸了咂舌,也没跟他计较,无言地跟随在他后头。
以谢昀的个性,她以为这人进了屋子,会无视众人,找个角落冷眼旁观,或者找路子峰闲谈,可事实并非如此。
只见谢昀径自走到端坐着的容珏身前,泰然一笑,抬袖揖了揖道:“容太师,聊聊?”
容珏狐疑片刻,抱拳:“奉陪。”
他向里让了一些,谢昀挨着他坐下。
众人目瞪口呆,荀馥雅更是觉得谢昀此举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人向来容不下容珏,如今主动与容珏亲近,怎么看都在打着鬼主意,让人看着心里不安。
谢昀收起平日里的刺,也不提起儿女私情,主动给容珏斟酒,与他把酒言欢。
容珏向来不与人不善,安静地回应,与他攀谈起来,谈的都是天下大势,时局纷争,朝野上下的人心。
容珏肤白貌美,谢昀铁骨阳刚,荀馥雅在对面坐着,颇有一种局外人的局促。
师兄师姐们难得见两人相处融洽,也不多心,走到另一旁为炉而坐,开始闲话家常,把酒言欢。
他们向荀馥雅表示,平民书院的弟子们都很想念她,尤其是盛如愿,每日来询问她何时归来。
荀馥雅也很想念自己一手创立的书院,想念那些乖巧好学的弟子们,既然回来了,她打算明日回去看看弟子们,给弟子们授课。
说完这事,她忍不住询问他们为何打起来。
众人沉默了,姜贞羽满怀歉意,江骜心虚低头,张衍和萧应和怒瞪江骜。
最终,还是姜贞羽开口,打破了沉默。
姜贞羽表示,她听闻江骜近日与公主府那位走动甚密,今日又不巧撞见了他给那位送礼,便一时气恼,走过去警告江骜不要将你们的事告知那位,岂知江骜见那位委屈垂泪,竟对她恶言相向,小心翼翼地扶着那位离开。
荀馥雅一愣,没曾想自己离开上京城一段时日,江骜这个风流情种竟然与赵怀淑勾搭上了。
她担忧地看向立在一旁的玄素,心里替她难过。
三师兄张衍怒瞪着江骜,接着说道:“我们得知师姐被这小子欺负了,便将他绑过来给师姐道歉,岂知给这小子松绑了,他抡起拳头便砸过来,我们也不是好惹的,也论起拳头砸回去,于是便发展成你撞见的那一幕。”
难得江骜如此英勇,看来那位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