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辛月这耐人寻味的举动琢磨着,从后方转出个十来岁的小太监,行礼道:“昭仪公主,皇上召你即刻到正阳殿。”
荀馥雅觉得这人眼熟,多看两眼,蓦然想起是刘喜身边的太监,名唤“小桂子”,于是回礼道:“有劳桂公公传谕。”
小桂子一入宫就被刘喜收养,朝夕跟随伺候,给他做奴仆、做徒弟、做孙子,将来也做他的守孝人,平日里自然也听到、看到不少关于荀馥雅的事,知道这位昭仪公主是个了不起的奇女子,极得当今皇上的青睐,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他连忙自谦:“不敢当不敢当,昭仪公主叫奴才小桂子就好。要不,随奴才的干爷爷,叫奴才毛崽子也行。”
荀馥雅拿着蒲扇遮挡半脸,笑道:“桂公公说笑了……行吧,本宫以后叫你自傲贵子,可别再作揖了。”
小桂子这才直起了腰。
上回与皇帝邂逅,那场景真是尴尬又惊惧,如今才隔了一夜,皇帝又召见她了,让她心里颇为不安。
她怀揣着七上八下的心,凑近小桂子身旁,低声询问:“小桂子方不方便透露一下,皇上召本宫,所为何事?”
小桂子老实地摇头:“奴才不知。”
荀馥雅想了想,又问:“皇上心情如何?”
小桂子耷拉着脑袋,回忆道:“圣上心情,奴才不敢妄自揣测,但看脸色,还是挺平静。”
荀馥雅摆正了一下身姿,收回神色,心道:皇上的脸色十次有九次都是平静的,说了等于没说。
她没有再多问,直接登上皇上派人抬过来的轿子,端着一副兵来将来,水来土掩的气势。
正阳殿位于储秀宫端门右侧,距离不算太远。轿子没多久便抵达。
阳光正明媚,今日也无风雨,天空湛蓝如戏,让人看着心情愉悦。
荀馥雅下了不轿子,跟随小桂子来到正阳殿。
打从老皇帝死后,她再也没进来过,如今再度踏入进来,脑海里满是关于老皇帝的回忆,最多的是老皇帝被谢夫人气死的那一晚的情景。
她至今都不明白,以谢昀那暴戾狂躁的性格,是怎么忍受得下来,做到如今的沉着冷静的。
有时候,她深知怀疑,这人的灵魂是不是换了。
进了内殿,见赵启仁坐在罗汉榻,正拈着棋子沉思,炕桌上摆着一副围棋残局。
她刚要下跪,赵启仁开口道;“免礼,过来。”
荀馥雅见赵启仁专注看棋局,神情果然平静,仿佛昨日那尴尬有暧昧的一幕不曾存在似的,心里也把不准对方是什么意思,便有些犹豫。
赵启仁用棋子轻敲了一下棋盘:“坐对面。”
荀馥雅看了看罗汉榻扶手,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半边屁股挨在炕桌另一侧的榻面上。
此时,赵启仁已经无心研究残局了,正在捡起棋子,并且向荀馥雅投来眼神,示意她帮忙捡子。
两人把黑子和白子分别拣进棋奁里。皇帝抬眼看向她,问:“会下棋么?”
荀馥雅可不想跟他对那么久,装傻摇头:“围棋不太会,只会纸上谈兵而已。”
赵启仁见她如此老实乖巧,看着满眼喜欢。如今他瞧着哪位妃子公主都不顺眼,唯独想跟她呆在一块,看着她,心情就好了。
他也不介意她会不会,温柔地笑道:“没事,朕的棋艺不算好,我们来下几盘棋玩玩吧。”
、
“好。”
荀馥雅慎重地点了点头。
下棋,总比散步好,免得再发生尴尬又暧昧的事情。
皇帝想让荀馥雅的白字先下。
荀馥雅为了表示自己不懂棋艺,看了看,找了个不算好也不算差的位置放下,惹来皇帝轻轻一笑。可几番对棋下来,皇帝赵启仁笑不出来了。
赢了后,荀馥雅生怕赵启仁生气,瞪着眼,惊讶地喊了声:“哎呀,臣妹居然赢了,好幸运啊。”
刘喜在殿门口垂手而立,听得眼角一抽,而小桂子到底年轻气盛,偷偷抿嘴窃笑,被刘喜用眼神警告。
赵启仁捡着黑子:“再来一局,还是朕先手。”
“好的。”ĴȘǴ
荀馥雅乖巧地应答,心里却感为难。
都故意将自己的棋下得很烂,为何还不会输了呢?
这皇帝的棋艺果然真如他所言,不怎么样?比谢衍的棋艺差远了。
可荀馥雅并不知晓,谢衍的棋艺在天启是数一数二的。
这回几乎把整个棋盘都下满了,毫无意外地,荀馥雅才又赢了。
她不敢看向赵启仁,怕露出破绽,只是垂眉盯着棋盘,困惑不解地碎碎念:“怎么又赢了呢?今儿个的手气这么好啊。”
刘喜眼角又是一抽,恨不得把荀馥雅拎过来耳提面命:注意分寸,也不怕惹恼皇上要降罪!
赵启仁却笑了:“皇妹高兴就好,再来一局,还是朕先手。”
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结果赵启仁连输七八局,荀馥雅赢得越发游刃有余,到最后每下一子都几乎不需思考,信手拈来。
赵启仁抓起几个棋子,洒在棋盘上,想想又觉得郁闷:“皇妹这棋艺,不像是纸上谈兵的啊,倒向是个经验老道的棋艺高手。”
能不经验老道吗?上一世,下了两辈子的棋。
荀馥雅觉得对方话里有话,没敢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