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若不是他的嫂子,他定然一拳砸过去,叫她后悔敢拿这种态度对他。
打不了人,他只好一脚踢翻身旁的书桌,不屑地冷笑:“嫌我丢脸,丢谢家的脸。”
众人噤若寒蝉,吓得瑟瑟发抖。
这是谢昀的忌讳,如今被提出来,只怕这小学堂要被废了。
而荀馥雅,只怕凶多吉少。
谁都知晓,谢昀这小阎王乖戾暴躁,发起火来全然不顾情面。
岂知,荀馥雅并不惧他,怒目以对。
她对这人失望至极,稍微能体会到谢衍面对谢昀不愿成才的心情。
她铁了心豁出去,厉声告诉谢昀:“他是不想让你像个傻子那样遭人嘲笑。”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虽然整个逐郡皆背地里瞧不起谢昀,把他当做跳梁小丑那般恭维,但谁敢当着谢昀的面嘲笑他,还当面这么说他?
不要命吗?
可今日的荀馥雅气上心头,克制不住自己,是简直不要命地愤愤然大声怒斥谢昀:“天启重文轻武,纵然你以后富甲天下,或者成为所向披靡的大将军,连三岁孩童皆能解读的诗句,你却一脸茫然,连手中的书是圣贤之书还是□□之书都无法辨认,试问旁人如何高看你,如何不嘲笑你?谢昀,你该长大了。”
谢昀愕然,原来他嫂子这般为他设想。
不知为何,他有点沾沾自喜。
荀馥雅见他的脸上毫无羞愧之色,反而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觉得这人没救了
为了改变上一辈子的命运,她原本想通过读书来改变谢昀,改变彼此的命运,可如今看来,是她痴心妄想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人骨子里头重武轻文,又怎会因她三言两语,施以小恩小惠而改变?
她的脸色白了白,眼眸忽地发疼,遂难受着捂着眼,厌恶地说道:“你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
许是昨夜熬夜抄书,她的眼眸干涩发疼,只得捂着半眯的眼眸,在丫鬟吟冬的搀扶下离开。
谢昀欲追过去,被小川堵住去路。ɈŜG
“二少爷你不能伤害少夫人。若你想打人出去,打我吧。”
小川自幼没爹,饱受欺辱和白眼,他想念书,出人头地,脱离贫困,不再让人瞧不起,让他苦命的娘过上好日子,可他出身贫贱,无权无势,压根不可能上学堂。
在他绝望无助之时,荀馥雅不仅救了他一命,还不嫌弃他的出身,一心一意地教导他学文识字,他打从心底里敬重她。无论她名声如何不堪,反正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谢昀垂眉,冷冷地审视着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他虽怕得瑟瑟发抖,但眼神决然,毫不让步,这点与荀馥雅倒有几分相似。
“呵,果然是她教导出来的学生,挺顺眼的。”
谢昀不为难小孩子,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打开折扇,往反方向扬长而去。
荀馥雅如今恼他,若再去纠缠,只会让她更厌恶,还是改日再去登门道谢吧。
荀馥雅回到里屋,感觉精神恹恹,摸摸前额,有些发烫,想来是昨夜抄书时不慎着凉了。她吩咐吟冬去请柳大夫,便无精打采地躺在软榻上,迷迷糊糊便陷入了昏睡状态。
浑浑噩噩,在意识模糊之间,她又不其然地想到了前世之事。
那时,新帝为了制衡李琦的势力,特意提拔谢昀,倚重他办事,其中一件便是私盐案。
私盐谋取的暴利十分可观,因此,私盐贩子屡禁不止,更有盐使司官员与当地豪绅漕帮狼狈为奸,倒卖盐引,贩卖私盐,有意抬高市场价格,搅乱整个盐市。巡盐御史方正守奉命前往两淮巡视,不久后却传来他不慎跌入河中溺死的消息。
新帝震怒,觉得此事不简单,便命谢昀到两淮一趟,查出方正守的真正死因。一个月后,谢昀不仅查出方正守的死因,还查出方正守死之前搜集到前任都转运使卢万申参与私盐倒卖的证据。
卢万申乃是荀况的门生,与荀况往来甚密,若让卢万申回上京城陈述罪状,只怕荀况被牵连进来。荀况为求自保,派人前去杀卢万申,调换证据。
谢昀武功高强,自然没有让他们得逞,保住了卢万申的性命,只是因他目不识丁,手中的证据被掉包了而不得知。
因他吃了这亏,杀害方正守和参与私盐倒卖之事被栽赃给现任都转运使梁廷,真正的凶手和幕后之人毫发无损。
谢昀为此恨极了荀况,在梁廷被处斩的那日,他醉酒到首辅府门前大闹,硬生生地将厚重的大门踹成渣渣。
她当时也在场,众人皆惧怕这个杀神,而她只是想到,若这人能有点文墨,也不至于冤死了好人,真是好心办坏事。
不值得同情。
重生一世,这人依旧冥顽不灵,不好好学习,真的让人好生失望。
她想,待谢衍死后,得立马净身出户。谢昀这种粗鄙之人,多接触无益。
此事过后,她立定主意不理会谢昀。无论谢昀如何道歉、讨好,她皆视若无睹,钻心研究去延边刺探犬戎族军情的策略。
谢昀对荀馥雅无论如何都不理他这事出手无策,烦躁至极,想了想,往谢衍的院子走去。
谢衍自那日知晓自己身患离魂症,唯恐伤及亲人,便吩咐裘管家闭门谢客,留柳大夫在身边专心养病,因而荀馥雅等人鲜少来他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