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慌地跑过去确认那人是否在这,却被身后的谢昀一把拉住。
荀馥雅此刻冷汗涔涔,谢昀不曾见过她如此畏惧,一把推开期期艾艾向他求饶的朱管事,俯身下来,柔声询问:“怎么啦?”
荀馥雅抬眸看到谢昀那双冷眸正审视着她,想起那日的尴尬,甩开他的手,转过脸去:“没什么,只是不曾见过异族人,有些害怕。”
谢昀捕捉到她的眼神闪烁,气势压人地逼近:“你连我都不怕,会怕异族人?你知晓别人怎么称呼我吗?小阎王,索命的。我可比异族人可怕千万倍。”
荀馥雅低眉,心里腹诽:你索命的模样可怕,可索爱的模样更可怕!
眼睫毛翕动了两下,她提眉与其对视:“我不怕你,许是、许是……”
许是什么好呢?
“许是什么?”
谢昀迈步逼近,目光变得凌厉。
荀馥雅提起脚欲往后退,忽然灵机一动,停脚向他盈盈一笑:“许是因为我喜欢好看的男子。”
“……”
谢昀怔然。
他怎就忘了,眼前这人是辛月,是那个放荡不羁、勾三搭四、恬不知耻的辛月。
都怪这女人,长着一副欺世盗名的模样。
旋即,谢昀铁青着脸,决然转身,一把拎起朱管事的衣领,半拽半拖地将人带进此处最大的一间客栈——隆昌客栈。
这是谢家的产业,朱管事负责管理的店铺,此次出事的,便是这家。
琴棋诗画与六艺,荀馥雅是样样精通,可这经商之道,她是一窍不通的,对此亦兴趣缺缺。
也许,她骨子里头是个彻头彻尾的文人。
谢家之事自有谢家人去料理,她没那个心力去操心,在丫鬟妙光的陪同与裘管家的带领下,上了楼,进了预定好的厢房中歇息。
她靠窗坐着,将手肘搁在窗边,漫不经心地朝窗外远处看。
赶路前来时,他们天没亮便启程,夜里到月中天时方匆匆寻个店来住,或者在旷野中停车过夜。在此过程,她邂逅了许多行脚商,有的是带点小东西做生意的,有的是被富商雇来运送货物的,三教九流,俱是底层出身,能投宿的几乎投宿比较残旧的客房,而没本钱投宿的,喝酒烤火,随处找个暖和的地方凑合一个晚上,都是读不起书而不得不为生活四处奔波的苦命人。
她想,人的出生有贵贱,不可逆转,读书是唯一能改变穷人命运的,可惜天启开的学堂只允许官家子弟和富家子弟去读书,普通贫困百姓根本得不到读书的机会。
要是平民百姓也能读书,那该多好啊!
她想得入神,却不知靠窗的她成了旁人眼里的一道风景。
暗角里,李琦仰望着她,眼底里是充满变态的偏执疯狂夹杂着压抑的占有欲。
“荀馥雅,待本侯成为这天下共主,尔等皆伏在我脚下,你又当如何?”
“届时,”他向她伸手,在空中做了个紧紧握住的动作,咧开嘴邪笑:“你插翅难飞。”
第30章 各人的心思
客栈里头的荀馥雅忽然觉得有些冷,便换了个座位,不坐在窗边。
此时,裘管家走过来,恭敬地向她请示要离开,她朝他点了点头。
妙光见她一副要打盹的神色,从座位下取出一个木漆盒,拿起勺子勺了些茶叶,将其放在紫砂茶壶里,注水,而后放在火上焙热。煮过三滚后茶香四溢,她倒了一杯,给荀馥雅捧着醒神喝。
荀馥雅低眉浅酌了几口,稍微精神了些,命妙光替她准备沐浴更衣的事宜。
妙光行了礼,恭谨地退了出去,替她关上房门。
荀馥雅盯着禁闭的房门,若有所思。
这妙光不愧是谢夫人最喜爱的丫鬟,伶俐懂礼数,贴心又服务周到。只是,这次远行,为何谢夫人让妙光陪同谢昀前往?
谢夫人的性子,定然是命妙光替孙媚儿看着谢昀,不让外头的狐媚子勾搭谢昀,指不定那狐媚子里面还有她呢!
赶路时,谢昀怕她身边的丫鬟不够伶俐,将妙光送过来伺候,不知妙光当时的心情如何?
此时,门打开,妙光提水进来。
她忙着收回视线,从包袱里挑了一本天启大儒史艳生所撰的《犬戎通史纪事》,缓缓翻开,想着有必要了解犬戎族,便垂头细看。
根据文献记载,犬戎族自称自己的祖先是二白犬,并以白犬为图腾,是西北最古老的游牧民族,曾活跃于今陕、甘一带,后来迁到蒙古草原,成为蒙古草原最早的游牧民族之一。
早在炎黄时期,犬戎族就是炎黄的劲敌。历史上最出名的要数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事件。周幽王为博红颜一笑,以军国大事为儿戏,被犬戎族趁机攻杀,其宠妃褒姒被掳,都城丰、镐西北被犬戎占领。强盛三百五十二年的西周由此覆灭。
犬戎族崇拜强者,对待弱者有如猪狗野兽。他们骁勇善战,吃苦耐劳,喜欢上身披着兽皮,脖子带着兽骨,下身穿着精铁战裙,只要粮食短缺,他们常常到处杀戮,抢夺粮食,甚至食人之事多有发生……
看到此处,水已经放好了,妙光前来请示,荀馥雅遂将书放下,前去屏风后面沐浴更衣。
泡在温暖的浴桶里,隔着屏风,荀馥雅看着妙光忙着收书的身影,想起心中的疑惑,想到上一世那些人说妙光公主对谢昀是又爱又恨,遂试探着问:“妙光,犬戎族崇拜强者,弑杀残忍,你说,犬戎女子在战场上遇见二爷这般的,是不是就会喜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