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圭从兜里掏出来一推糖,一脸老成, 全然看不出才四岁:“糖而已,有什么值得哭的?都给你,不过你少吃点,牙齿都掉光光了,明年我再来,你没了牙齿,变哑巴,不会说话……我二娘说小孩都是一天一个样的,下回过年还要好久,你没了牙,我就不知道你的名字,那样我就不认识你了,你再也没糖吃了。”
蓝色小胖被吓得一噎,但还是把糖收下了。
汪汪牵着娘亲的手,眼睛眨巴眨巴的——因为先前出过事,家里人都让他少跟顾家接触,怕惹贵人生气,想起旧事心烦不喜欢,顾夫人也就算了,顾将军不好惹,全然都是不待见他们的样子。所以平时里,也就是偶尔镇圭会跑到汪家来找他玩一玩。
但是今日人家要走了,当初的恩情不小,汪家再怎么害怕,也不可能不来送,汪汪不知道爹娘心里怎么想的,怕爹娘又要说些他听不懂的话,所以这日一大早就拉着娘亲出了门。
也是这会儿,汪汪瞧顾夫人真的要走了,忍不住松开娘亲的手,跑到顾夫人面前,把新年家里做的糍粑拿出来,踮着脚递到季卿语手里——
顾青看那包糍粑的油皮纸都渗出油点了,季卿语指定得嫌弃,她这么爱干净的人,只她想错了,季卿语笑着把东西接过来,甚至没【看小说公众号:不加糖也很甜耶】用帕子,接过之后,说了声“谢谢汪汪”,还用手揉了他的脑袋。
顾青脸色瞬间不好,盯着这小孩瞧,但也是出奇得很,这小孩是个死心眼的,见顾青这么瞧,也不带怕,扯着季卿语的裙摆,羞着脸说:“汪汪明年过年,也给夫人送饴糖。”
直到上了马车,顾青面色都不大好,季卿语看人跟在她后头进来,就笑了:“怎的忽然坐马车了?郎君平日不都骑马的吗?”
顾青看她明知故问,最近这人胆子见长:“你待那小狗儿真是好,油乎乎的糍粑也愿意接过,也不知当初是谁,过期饴糖都不乐意吃……”
“过期的饴糖和新鲜的糍粑怎能一样?”季卿语笑容渐盛,甚至有些挑眉,不经意间露出的嚣张模样,让乖巧的性子变成了乖张,招人得很,“郎君盯着人家的眼神,跟要吃小孩似的。”
顾青眯起眼睛,逼近:“吃小孩?谁吃小孩了?”
因为顾青的迫近,季卿语的头下意识地往后靠,直到避无可避,下一瞬就变得嚣张极了,像是打定了主意,他不能把她怎样,悠悠哉哉:“……谁吃醋,谁就吃小孩。”
“我吃小孩?”顾青单手撑着车厢,把人困在自己的臂弯之下,在季卿语的话语声里,含住了她的下唇。
“我吃你。”
唇齿相依,耳鬓厮磨,顾青毫无障碍地闯进季卿语的口腔,像是凌冽西风般席卷了她的齿舌,可他又并不像西风寒冷,而是带着温度的夏日灼风,只是相贴,眼底便有无限热浪奔涌。季卿语被他吻得攒不住津水,下意识吞咽,惹得顾青心头一跳,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在顾青腿上了。
季卿语感受着人的反应,呼吸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喘气,顾青捏着她的后颈,用力而大肆地摸着,凑在她耳边:“下次再吃他的糖……”
顾青声线不稳。
季卿语感觉自己往上颠了一下,就听他道:“我就把你弄脏。”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番难受许多,季卿语虽然依旧有些难受,食欲不振,但不像来时那般会把自己折腾得瘦个四五斤了。
先前顾青看她瘦时,夜里睡觉,明明是掐着腰把人按在榻上平复,却贴着人的耳边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都给瘦没了。
只那会儿,季卿语答不出话,这会儿季卿语能答出来了,但顾青却不那般说了,他扶着人下马车,看她神色不错,嘀嘀咕咕的:“都把你养得不金贵了。”
季卿语就笑了,嘴角扬起的弧度有点甜:“嫁给郎君,就是要吃苦的。”
这话不知如何触动了顾青的心弦,惹得他顿时不高兴起来,而且像是真的不高兴:“那还嫁给我作甚?”
这话说得没道理,惹得季卿语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还没来得及问顾青话中深意,就听闵川说宜州近来匪乱猖獗,山脚下不少百姓遭殃了,这年过得可是不顺心——
据说惠山上有一个土匪山寨,那名头起得响亮,名叫升龙帮。这土匪窝一直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但又碍于一直没有寻到可以整治他们的办法,时间长了,他们便日渐壮大,发展到如今,已经在江南一带颇有威势,各地的知府和知县也为这事头疼不矣。
顾青先前原以为自己到了宜州,真成了闲散将军了,直到后来了解到惠山有这么一个土匪窝,发觉自己也不是真的无事可干,只先前他也曾派人去打听过这个山寨的事,但都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消息,唯一在惠山抓到人,还是那些正准备投奔山寨的乏徭徭兵。
这个山寨组成鱼龙混杂,不仅有流民、逃犯还有逃兵,先前说起的宜州地区军田无人可种,那些逃跑的军士,有不少人就是逃去做了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