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安静听着,见这些人讲得那么真,险些就要信了,好似他们见过真人一般——他不懂什么吟风弄月,只知道季卿语闻着香,抱着软,什么脾气勾人,他不明白,就知道她性子乖得很,但也会气会急,是个兔子脾气。
“还叫季二姑娘呢?如今啊,该叫一声顾夫人!”忽然来了一道声音悠悠提醒。
这话一说,便不得不让人叹:“季大人糊涂啊。”
“谁说不是?惜惜惜,错错错,我本好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谁知就是昨夜,那好不威武的顾将军,为了捉拿一个逃犯,竟把风月楼的玉凝姑娘给伤了!”
风月楼的玉凝和思烟,齐称宜州府的并蒂花,自来受文人追捧,也是风月楼这些年名盛江南的原因,思烟善书画,作诗唱曲皆绝妙,玉凝善琴棋,棋逢对手,一把古筝更是弹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每逢人家办席,都以能请到玉凝姑娘做客弹琴为荣。
顾青把这人伤了,无疑是惹了众怒,只是碍于威名在外,叫人不敢上门出气,到最后,只能靠嘴泄火。
“好啊,果然是乡野武夫!根本不晓得怜香惜玉!”
“不知这顾夫人在顾家过的是什么日子?顾将军征战惯了沙场,那手是舞枪弄棒的手,心是豺狼虎豹的心,顾夫人娇娇柔柔,怎受得住这种彪悍人物?只怕不用三年,就能把芙蓉面磋磨成黄花瘦。”
顾青凝着那杯女儿红,冯鸣他们刚说要细细品味,才能不负好酒,下一瞬,顾青仰头一口,径直把酒灌进了肠里。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听了——
去年刚定亲时,城里也隐有风波,顾青甚至被人拦过马。
他不晓得季卿语的美名,只知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书香门第,气若幽兰,还知道似乎喜欢她的人很多,有人为她作诗,有人为她作画。
是个到处招惹的姑娘。
“不知你们听过没有,其实顾夫人早已心有所属!和那顾将军分明就是强媒硬保!”
“什么?!”半个茶楼的人都炸了,吵哄哄的。
顾青听不真切,只听到人群中,有人说了个名字,好像是叫裴瑛。
众人齐问:“当真?”
“千真万确。”
“三元榜首状元郎,翰林编修兼太子侍读,潇潇肃肃,清朗如举,公子如玉,学问无双,这样的人在朝堂上定能有一番大作为,可却在一年前因替自己的老师说话,被贬宜州……”一群人啧啧作叹,“这样的人物,才配得上季小姐的无双才情啊。”
也有人疑:“你们怎知顾夫人喜欢裴瑛?”
“自然是看到的!”
“世人都知顾夫人出嫁前,深居简出,轻易不出门,但就是去年中秋,顾夫人出门了!还是来的咱们清阳坊,人山人海那般多人,顾夫人都没说算了,你们猜怎么着?就为了隔着曲临江,看裴郎一眼!”
顾青喝了两杯烧酒,扔了几两碎银在桌上,惹得赵信和冯鸣面面相觑。
“咋了?”
这两人聋了,只顾着喝酒。
顾青心烦:“回家。”
季卿语洗完澡都没见顾青回来,心里便想着今日听说的事——顾青昨日办差,把风月楼的玉凝姑娘给伤了。玉凝她还是知道的,从前父亲过寿,专程请到家里来抚琴奏乐,确实琴艺绝妙,季卿语还曾指点过她,两人算是有几分交情。
就是不知这份交情,能不能去份礼,叫她宽宽心。
顾青的脾气还是粗鲁了些,前些日在绸缎庄,说拿茶杯砸人就砸人,都不带吭声的,季卿语都被他吓了一跳,好在那掌柜的理亏没吭声,如今为了抓个逃犯,又把宜州这么出名的人物给伤了,这事若不处理好,还不知会惹什么麻烦呢。
季卿语垂眉,坐在铜镜前绞发,谁知刚绞到一半,就听外头一声响,震得窗子都动了,她连忙转头去看——门被踢开了,顾青扶着门框,站在门口。
当真是太粗鲁了。
季卿语想到他昨夜的不大开心,怕不是还在发脾气……她轻移莲步出去,角度有些斜,看不真切他的脸,却莫名觉得有些不对,也是莫名的心跳漏了一拍。
油灯摇曳,好容易随风定住,清风慢走,让季卿语闻到了顾青身上浓重的酒气,不知是喝了多少,像径直泼在身上似的。
季卿语本就吓了一跳,闻见这味道,心气根本平不下来,步子停了,心跳却快得要跳出来:“将,将军……”
顾青扶着门:“做什么呢?”
“绞头发……”
“这么安于室?”
季卿语没听懂,可顾青已经几步靠近了,他身上的酒气很浊,想来是各种酒都喝了,这很容易醉,他的眼睛也在说,他醉得不清。
他靠近,季卿语就退了半步。
顾青皱眉盯着:“是不是要睡了?”
季卿语心慌得很,捏着桌角的指节都白了,摒着呼吸小声说:“快了……”
“那睡觉。”话音一落,下一瞬,顾青就把人抱起了起来,几个大步进了榻里——
季卿语还没来得及惊呼,整个人就已经被顾青压在榻上了,他从后头亲她,粗鲁又急色,双手不规矩地大肆摸,也让气息变得越发急促,酒味从脖颈处往上冒,原本是他的酒气,可亲着亲着,味道却变成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