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找九公主吧,她在深宫出来一趟也不容易,筠冉索性进了一家挺大的茶楼想听听说书。
茶楼里说书先生正在绘声绘色描述洪水之事。
原来这段时间洪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听说太子殿下上奏说澶州河段堤坝修建有误,赶上汛期将至因此不得已大修。
这回夏汛到了,果然沿河平安无事,大家都称赞太子殿下呢。
筠冉也放下心来,前段时间朝堂中气氛实在太过压抑,官家对大皇子格外信重,大家都说太子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从武盼儿那里听说过一直替太子悬心呢。
没想到这下终于真相大白了。看来还是邪不压正。
她吩咐白芷:“叫人赏银角子给说书先生。”别人夸晏时雍,她比听到夸自己还高兴。
可是这时却有个茶客站起来反驳:“太子正好碰到大皇子修建的堤坝,又正好那段堤坝有问题,说起来怎么那么巧?”
他嗓门大,一下诸人都安静下来,听他说。
“说不定大皇子修建的堤坝本来就不存在克扣呢,是太子在外散播了谣言,之后自己假装修建白贪墨一笔修堤坝银,最后无事发生,大家还都承他的情,殊不知是大皇子的功劳。”
说话的人带着凤翔口音。
凤翔本就是大皇子的地盘,因此那里的百姓天然向着大皇子。
茶楼里大家议论起来,这一任官家本就是起于草莽,因此民间并不禁言论,反而时常议论朝事。
本来人都是从众的,听见这凤翔人这么说,都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一下大家就议论起来到底太子殿下是不是城府深重才这么盘算。
一间雅座的帘幕后,袁析攥起拳头:“殿下,请容臣出外驱逐这些人。”
“不用。”晏时雍的神色淡淡,“孤这趟出来就是要听听民间是怎么议论朝堂之事的。”
“可是他抹黑您说不定就是大皇子的人在指使……”袁析气得青筋毕露,“这三人成虎啊!”
“无妨。”晏时雍稳坐如磐石,“成虎了父皇才会放心。”
袁析瞪大了眼睛。
谁知这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一个微弱但坚定的声音:“才不是呢!”
因为茶馆里大都是男人,这时候忽然冒出的女声就格外引人注目,大家都抬头看了过去。
就见站起来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娘子,眉眼如画,有些瘦弱,剪影就如一株柳树,很不起眼。
“太子殿下不是那种人!”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说话,因此话音有些微微的颤抖,但筠冉还是吸了口气,勇敢而坚定站起来,“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将黎民百姓放在心上,绝不会做出拿百姓性命作儿戏的事。”
茶馆里一派安静。
筠冉有些不安,脸涨得通红,可是她勇敢站着,并没有坐下去。
他们会听信她的话吧?
可是茶客们并没有听信她的话,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爆发了大声哄笑:
“不过是个小姑娘,懂什么?”
“我还当她能说出什么长篇大论来论证呢,洗耳恭听了半天,原来只是空话。”
“一定是看太子殿下长得好看,就爱慕他吧!”
一些闲汉吹起了口哨。
筠冉都快哭出来了。
她搞砸了。
她也不知道该有什么例子来验证自己的观点。
比如前世他们婚后太子就曾拿着一批钱粮偷偷救济了灾民,比如东宫招来的一批奴仆都是当年的灾民。明明殿下不喜外人,却还是好声好气都将这些人都留下了。
可这些都是还没有发生的事。
何况晏时雍不是三皇子那样刻意标榜自己“贤王”的性格,他很多时候做这些事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筠冉和他相处的时间太短,还没有具体的事例让她来举证。
筠冉咬唇,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殿下,真的不是那种人……”
还是两位苏嬷嬷给她带上了帷帽,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往回走。
“太子殿下如果知道太子妃在外面这般维护自己应当会很高兴。”苏嬷嬷安抚她。
筠冉摇摇头,眼泪跟着掉落,她才不是为了让太子知道,而是不喜欢别人这么误解晏时雍。
虽然他手腕铁血了些,为人狠毒了些,可那都是对着官场上争斗的人,并没有将矛头对准无辜百姓。
可是她真的有点笨啊,不知道怎么舌战群儒,也没有满腹经纶能说服这些人。
就在这时,有位侍卫走到她们跟前,小心引导她们去一间包间。
筠冉泪眼模糊,没有留意到他和苏嬷嬷早就认识一样熟悉互动。
珠帘卷动,将外面的喧闹都隔在了外面。
筠冉这才诧异抬起头来,就看见了晏时雍熟悉的身影。
她再也止不住泪水,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声音也沾染了几份委屈:“殿下……”
晏时雍上前从嬷嬷手里接过她,小心掏出帕巾。
袁析已经被刚才太子妃的举止所惊讶,此时跟着侍卫们识趣退出了齐楚阁儿,一边在心里想:太子妃虽然娇气些,却敢当众站起来维护自己心上人,单是这一点就已经胜过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