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筠冉还怕他以此为借口找自己做上回中药那样的事,提心吊胆攥紧了被角紧张,可是外面写字声没有停止。
单调重复的声音很快让筠冉安心下来,困意袭来,她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等第二天醒来时,太阳已经落到了帘幕上。
早晨的朝阳将四处都照得亮堂堂的,筠冉忽然觉得昨天的悲伤不翼而飞。
她伸伸懒腰。
“起来了?”帷帐外是晏时雍的声音。
筠冉吓了一跳:“你先出去!”
晏时雍轻笑了一声,出去了。
有几个婢女进来服侍她梳洗,小声道:“昨晚殿下在这里守了一夜没睡呢。”
筠冉一下瞪圆了眼睛,想起自己还叫人家出去,真是没良心。
等梳妆后再见晏时雍时她就多了内疚:“殿下……”
晏时雍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无妨,孤常常整夜不睡做事,习惯了。”
他昨天守一夜,是为了照顾自己吧?怕自己心情不好睡不着所以才在外面守了一夜。
没有借机登床入榻占她便宜,而是一个人在外面坐了一夜。
筠冉咬咬嘴唇,忽然觉得自己欠晏时雍太多。
“剩下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孤会处置好的。”晏时雍看她低头,还当她心情不好,因此吩咐她。
筠冉忽然笑了。
“为什么笑?”晏时雍挑眉。
“我笑每次殿下都跟我说您会处置好的。”
其实每次晏时雍答应她他会处置好,最后也的确都处置得妥当,不用筠冉操心。
以后这些事臣女也应当学着处置,否则难道一生都等殿下给我缮后吗?
晏时雍没有丝毫意外,也没有指责筠冉,反而很认真点点头:“你说得对。”
“有两位嬷嬷坐镇,等进了东宫再派给你几个助手,之后便可高枕无忧。”
“可是,”筠冉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小盘算,“可那些高门主妇和王妃们各个都能干。”
前世她以糊弄为主,可现在渐渐觉得不够了,晏时雍那么强大,她不好意思每次都将问题甩给她。
别的不说,娘和姐姐可都是能独当一面不用男人操心的当家主母,她也不想太过逊色。
再说了,晏时雍能够永远对她这么好吗?那回领回东宫那个女子再出现时,自己不就靠不了他了吗?
既然已经要嫁过去,不如学一点手腕,也不至于到时候两眼一摸瞎,听任夫君摆布。
“那你可先学着梳理侯府的事。”晏时雍给她出主意,“侯府虽然是内宅,但其中的道理应当也不输给外面。”
筠冉将信将疑,她当初赶出二房时就已经将侯府都攥在了手里,还驱逐了不少有二心的奴仆,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不过既然晏时雍这么说,她就决定先拿侯府开刀,这样等姐姐回京也好交给她。
其实她跟两位嬷嬷学用人术时就已经将侯府的人都梳理了一遍:原先那些轻慢主子的都赶了出去,顾老夫人身边的仆从也都检查过了。
不过既然想要学习用人术,就可以再敲打一遍。
侯府的用人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官家赏赐宅子时原本就在宅子里的仆从;一部分是侯夫人的陪嫁;还有一部分是侯夫人后来当家时采买的奴仆。
居然这么错综纷杂,筠冉在人情世故上一片白纸,便叫丫鬟们过来问。
白芷说:“官家赏赐的仆从动不得。他们代表了皇家的颜面,娘子动了他们,万一惹得官家不快怎么办?”
“侯夫人的陪嫁动不得。”甘草道,“她们都是三娘子亲娘留下的奴仆,驱逐走了被人家嚼舌头说三娘子不孝顺怎么办?”
果然晏时雍没说错,光是一个侯府就已经足够错综复杂。
筠冉敲打着牙梳,雪白梳齿在紫檀木桌面上轻扣,发出轻盈的声音:“既如此,那我便要会会她们。”
随后侯府上下都收到一个消息:三娘子要将诸人召集到正堂去问话。
为了能降服下人,她今天特意梳了个朝凤髻,发簪上插上晏时雍送过来的整套红宝石镶金头面。
侯府下人们刚进门就看到三娘子坐在正堂的檀木椅上,脸色绷得严肃。一下从心里升起几份肃穆。
前面白芷开始按照名册点到,一个个按照名字点过去。
却有三个人没到:风仙婆、“苏陈氏”和赵婆子。
一个婆子站出来期期艾艾道:“其中一个风仙婆是我舅姑,她拉肚子,告假。”
可是另外一个“苏陈氏”和赵婆子却没有人出面解释。
筠冉沉声问:“那苏陈氏两人可有请什么人来告假?”
婆子们面面相觑,纷纷不安对着眼神。
今天她们离开时苏陈氏在院子里嚣张道:“我看你们也不用给她个毛头丫头脸。我可是官家赏赐给侯府的,看谁敢动我?”
“就是!”赵婆子帮腔,“这宅邸换了好几手主人了,我们一直在这里!”
像她们这样的仆从自打进了这宅邸,身契就与宅邸一起,每次官家赏人,她们这些仆从都会随着宅子赏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