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冉提防不及,瞪圆了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人。
好在晏时雍只是蜻蜓点水碰了碰她脸颊,随后摸了摸她额发:“乖, 好好吃饭。”
什么嘛?明明是他不好好吃饭的!
筠冉瞪了瞪他, 筷子夹起豆腐狠狠送进嘴里,化悲愤为食欲,咀嚼了起来。
晏时雍轻笑, 也跟着拿起了筷子,却不急着吃饭:“孤已经叫人去请过老夫人了,不过她老人家推说身子不适,让我们自己吃便是。”
筠冉点点头, 按道理说孤男寡女同桌吃饭不大正常,不过老夫人来不了,侯府如今能出面待客的也就只有她了。
好在他们有婚约,再加上两人身边的仆从都嘴严, 倒也不算什么。
侯府没想到太子会屈尊纡贵留下用膳,因此餐桌上还是汴京老百姓常见的家常菜:豆腐盒、三脆羹、旋索粉、旋切莴笋。
筠冉吃了两口, 想起东宫每回上桌的山珍海味,不由得有点心虚, 巴巴儿抬头看了晏时雍一眼。
晏时雍吃得津津有味,脸上并没有什么不耐烦或者嫌弃的神色。
筠冉放下心来,也夹了一块莴笋进嘴里。
不过她咔咔嚼了两下莴笋忽然觉得不对:她为什么要怕吃得不合晏时雍意,难道她还要讨好他吗?
一定是因为自己热情好客,不想客人失望罢了。
一定是的。
筠冉咔嚓咔嚓嚼完莴笋,满意点点头。
一顿饭吃得甚为和睦,晏时雍给筠冉夹菜,还帮她盛汤,最后筠冉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说是待客,最后却将客人当仆从使唤。
不过晏时雍没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等吃完饭,又喝了一会茶,晏时雍终于起身:“孤该走了。”
筠冉嗯了一声,有些恋恋不舍:“那殿下有空还来吗?”
她不懂那些欲擒故纵术,想什么说什么。
晏时雍点点头:“明天下聘礼,孤就又会回来。”
筠冉一听他还会来,便忍不住嘴角上扬,眼睛也跟着弯成了月牙儿:“那明天再与殿下相见。”
她一直将晏时雍送到了侯府门口,看着他的马车出了巷子口才回转身来回府。
她一路踏着月光回到蒹葭院,早有等着的丫鬟们上前来服侍她梳洗。
茯苓边给筠冉拆头发边纳闷:“娘子是吃了什么蜜今儿笑得这么甜?”
甜吗?筠冉回过神来,一扭头就瞥见了铜镜里的自己。
笑魇如花,唇角不自觉翘起,就连眉梢都透着喜气洋洋。
她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酒窝,将自己的唇角抚平。
“这个我明白!”甘草在旁抢白,“一定是太子殿下给娘子讲了许多笑话!”
笑话好笑,才惹得娘子整天都满脸笑意。
筠冉:……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
晏时雍坐在马车上,马蹄达达,他忽然想起吩咐手下:“明日去寻些不易起褶皱的布料来,多多益善。”
仆从听得一脸懵:殿下怎么会开口问布料呢?
难道是报复哪位皇子的一环?
不是他多想,实在是殿下的布局往往草木蛇灰,看似天马行空却都会在多日后狠狠给敌人一击。
“对了,要保暖些的。”晏时雍补充了一句。今天看筠冉穿的湖广纱好是好,却透着些冷,如今秋天天凉,再穿要着凉。
吩咐完这件事晏时雍便在马车上换好了骑装:“去郊野。”
仆从早就知道殿下预备今天去郊野猎雁。
只不过定下的时间是中午,没想到上午筵席上出了王十二娘的事,因此殿下才改了主意到了侯府。
没想到在侯府一待就到了天黑。
只不过主子的事不是他可以置喙的,仆从便小心建议:“殿下,其实下面早就备好了活大雁,如今天色已晚,出行难保安全,不如……算了?”
万一被那几个皇子的人暗算怎么办?
却听到车内太子殿下冷冷的声音:“多话。”
他噤了声,心里想,殿下对这位太子妃可真是上心。
筠冉带着笑意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刚醒来便听到白芷在帘外说:“娘子,纳征的官员到了!”
纳征是送聘礼的日子,礼部和宗正寺的官员将早就备好的玉帛礼物送上门来。
最引人瞩目的是队伍最前面的一担担黄金白银,一共是一万两。
街坊们都瞪大了眼睛数着白银,几乎不敢相信,倒有家里亲戚在礼部当差的邻居解释:“太子聘礼,按规制就应当是万两。”
啧啧,万两白银。
顾家族亲们在堂前帮忙,这时也忍不住都来围观聘礼。
一个个艳羡:“三娘子真是有福气!”
“这可是我们顾家的女娘!”一脸的与有荣焉。
殊不知人群角落里站着顾家二夫人和顾诗意、顾诗达几人,他们想来趁着这机会敲诈一二,因此早早就混在人群里看能不能落下好处。
没想到一眼就看见聘礼前的万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