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学是一位大儒所办,当时汴京城里的贵门女子都进去学过。
满座都安静下来。
容梦瑶是未来的七皇子妃,如今大家都捧着她。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容梦瑶是借机会想踩未来太子妃一脚。
大家眼神一下微妙起来。
容梦瑶的行为倒不算幼稚,富贵场上便是如此:我当众打你一巴掌,你没有当场反抗回去,那以后大家都会来扇你巴掌。
说起来幼稚,但名利场上人踩人、人捧人都是这般行事。
大家都宾住呼吸想看着一场好戏。
“是没有进去过。”筠冉平淡盯着她挑衅目光。
大家没想到这位顾三娘就这么巴巴承认了。
未来太子妃虽然地位高,但按照目前七皇子得宠的态势,这位七皇子妃也不容小觑。
朝中态势风云骤变,谁知道七皇子是不是笑到最后那个呢?
先前大皇子就是地位极高,可是如今还不是个重病在家的国公爷?
是以大家都瞧着未来太子妃,见她这么回答,都心里觉得好笑。
这顾三娘就这么巴巴被人踩,看来以后即使成为了太子妃也不会有什么大气候。
“我给父母守孝,错过了三年前女学擢选的时机。”筠冉眼睛毫不躲闪,“这没什么可避讳的,倒是听说容家妹妹在女学里读过书,听说成绩好不错?”
“那是当然。”容梦瑶洋洋得意。她可是女学里佼佼者,“非但如此,我还次次名列前茅。”
“那不如……背一段《女则》让我听听?”筠冉笑眯眯开口,似乎真的想虚心求教。
容梦瑶一下便卡了壳。
她原本想嘲弄顾筠冉不学无术。
可是顾筠冉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守孝错过入学。这却没什么诟病的,任何时候都不能违背孝道。
而顾筠冉此时让她背诵《女则》,她不背,那周围人就会笑话她徒有其表不学无术。
她背了别人就会觉得她对顾筠冉言听计从,在交锋中自然落了下乘。
盼儿在旁捂嘴笑,这容梦瑶想嘲笑筠冉,没想到先把自己绕了进去。
“怎么不背?”筠冉歪着脑袋,忽然恍然大悟,“是我不是了,仓促提起这个,不过也是容家妹妹说自己学业名列前茅,我才以为这入门的课业对妹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她捏着手帕,一副懊恼后悔的表情,似乎是着为容梦瑶而惋惜。
可偏偏学艺不精,这懊恼后悔的表情便不是那么炉火纯青,让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故意阴阳怪气。
“你!”容梦瑶更加生气。
当然她没想到筠冉是真不会掩饰自己,还当筠冉是故意做出半恼不恼的样子嘲讽她。
“既然背不出来就算了。”筠冉大度摆摆手,“好生坐着不要惹事。”
她摆摆手便坐下喝茶,不再理会容梦瑶。
这下倒显露出了她的大度。
大家都看得热闹,顾筠冉这么连消带打就将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之中,更绝的是她最后那大度摆摆手。
似乎容梦瑶是个不懂事的小妹妹一样不与她一般见识。
再一想也的确,顾筠冉嫁过去比容梦瑶辈分大呢,是容梦瑶嫂子。
这样一来,大家无不称赞顾筠冉的肚量和应变手段,心里也暗暗觉得容梦瑶似乎有些小肚鸡肠。
容梦瑶气鼓鼓坐回看自己位子。
容夫人没留意这边的小风波,她与有荣焉,还在跟人吹嘘:“要不说我家梦瑶便是旺夫命呢。”
随后一群夫人们讲自己教导女儿的经验,从琴技说到画技,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王皇后在上看得心里憋屈:她好好一个皇后的风头就这么被贤妃婆媳盖住了。
贤妃虽然一贯谨慎,推说头疼没有赴宴,但容梦瑶这幅样子也太可憎了些。
因此少不得要为难几句,当场唤起容梦瑶,先夸了她两句,随后问她:“适才席间听你母亲说你琴技了得,如今新年将至,不若抚琴一曲?”
王皇后开口,下面人便只有捧场的份,纷纷喝彩。
容梦瑶推辞不得,只能起身去弹奏古琴。
她其实技艺并不够高超,这些日子因为指婚的事情疏于练习,再加上适才才丢了脸,因此琴声响起就觉得浮躁。
就连筠冉这般对琴技并不精通之人都皱了皱眉。
大家侧目,容梦瑶心里更慌,一来二去还弹错了好几个音符。
最后索性破罐破摔,歪歪扭扭才弹完了整首曲子。
众目睽睽之下容梦瑶母女脸色涨得绯红,王皇后倒也没说什么,只照例赏赐了绸缎,还叫人拿一本曲谱送给容梦瑶:“以后还要更加精进才好。”
这宫里的贵人们当真是打人就打脸,阴阳怪气起来一个赛一个的刻薄。
筠冉摇摇头,又舀起一勺陈皮红豆沙送进嘴里,又暖又滑,甜得她眼睛都满意眯起来。
向晚的时候果不其然晏时雍又悄悄潜入她房中。
筠冉心里有鬼,一下便跳了起来:“殿下怎么又来!”
晏时雍咳嗽一声:“宫宴上听见内廷传来琴声断断续续,莫非是有人为难你?”
筠冉得意摇摇头:“我才没那么笨呢。”她才不会在宴席上自曝其短呢,前世她明明没什么学问,却能让内外都瞧不出来,这也是她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