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收自己的怒火:“走,我去给王爷端杯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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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新婚的新鲜劲没过,容梦瑶放下身段讨好七皇子,才终于哄得他回了房。
等第二天容梦瑶梳妆过后踌躇满志,便问自己贴身丫鬟:“王爷呢?”
丫鬟小声回:“去侧妃院里了。”
容梦瑶脸色不好看起来,她还没站稳脚跟,怎么能容得丈夫去旁人处呢?
丫鬟小声出主意:“不如您递个帖子进宫?”
七皇子所说她们都仍旧不大明白,娘子昨夜想了一夜仍旧没有头绪,不如进宫去询问婆母。
容梦点点头:“也罢。”
婆母出身世家大族,又在宫闱里浸染多年,一定可以教导自己一二。
想起这一点又很得意:顾筠冉再怎么好也没有亲婆母,上面只有王皇后这么个婆母。
非但得不到婆母的贴心帮助,还要忍受后婆婆喜怒无常的怒火昼夜服侍。
甚至更惨的是她就住在宫里,压根儿避无可避,哪想自己住在宫外,想见婆母就见,不想见也能眼不见为净。
偌大一个王府都由自己说了算,何等的逍遥自在,哪里是顾筠冉比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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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早早就被唤醒了。
晏时雍已经收拾停当了,等她吃完东西就带着她匆匆出了东宫。
能够这么大摇大摆出东宫筠冉还是很开心的,她父母早逝,祖母又是乡下出身,因此出嫁前她能够自由出入侯府,没想到嫁出去后还能这般。
不过前世晏时雍也问过她要不要出去,当时侯府风雨飘摇,她一心想给侯府争光做个贤惠太子妃,因此都拒绝了。
马车出了东华门就往城外驰去。
又换了船,两人奔波许久,这才到了一处山林。
汴京城外多是平原,没想到这里还能有一处山林,筠冉好奇打量。
晏时雍到了山脚下便下了马车步行,筠冉想陪他走,却被他拒绝:“来带你拜见娘亲,不能乘车。”
原来是见自己的亲婆母,筠冉恍然大悟,忙跳下了马车:“那我陪殿下一起。”
晏时雍摸了摸她额头,没说话。
山间并不好走,有段石头砌成的山道布满青苔,筠冉差点没注意滑了一下。
晏时雍便弯腰:“来,我背你。”
筠冉看了看他的肩膀:“可是殿下,拜祭婆母总要诚心诚意……”
“我娘要是知道我没照顾好媳妇才要恼火。”晏时雍轻笑,“上来吧。”
筠冉便俯身上了他的背。
山路两旁松柏幽幽,晏时雍的背厚重宽大,很是稳当。
侍卫们带着香烛篮子,远远跟在后头。
林间幽静,筠冉被背在背上有些无聊,便跟他聊些闲话:“殿下以前都是一个人来吗?”
“嗯。”声音闷闷。
“殿下小时候就一个人爬这么高的山?好厉害!”筠冉低呼。
“嗯。”话中带了一丝笑。
“山中有蛇吗?”
“有,不过如今蛇都冬眠了。”
“殿下在这里遇见过蛇吗?”
“遇见过,不过仆从说它是来讨封的,让我说它是龙,不能说是蛇。”
“怎么在这里呢?”筠冉忽然想起一件事,“皇家的墓地明明是北邙山……”
她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晏时雍的伤心事,忙住了嘴。
晏时雍却不以为意:“娘的遗愿。”
筠冉一时糊涂了,婆母只是个行宫的宫女,就算安葬也是随着宫里的规矩,哪里就能由着自己的意愿?
再说了就算生了个出息儿子,晏时雍能崭露头角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前面几年要蛰伏韬光养晦,哪里敢大摇大摆给生母迁坟?
她心里盘桓着许多疑问,可是怕勾起晏时雍伤心,因此忍着不敢问。
思索间已经被晏时雍背上了一处高坡,这里没了松柏,陡然开阔。
晏时雍放下筠冉:“就是前方。”
这时侍卫们也赶上来,晏时雍便接过提篮,牵着筠冉的手行到墓碑前。
筠冉看了看墓碑,上头写着“苏氏之墓,子昭明敬立。”
昭明是晏时雍的名,除此之外墓碑上干干净净,没有夫家,没有封号,连父母出生地都没有。
筠冉升起疑惑,不过恭恭敬敬随着晏时雍行了礼。
晏时雍祭拜后便站在墓前沉默不语。
他长身玉立,立在青山绿山之间剪影沾染了几份寂寥。
他应当是想娘了吧?虽说婆母只是个行宫宫娥不能庇佑儿子,但天下大部分做娘的也会心疼自己孩子。
筠冉担心他,上前轻轻扯了扯他衣袖:“殿下?”
晏时雍回过神来,对她笑了笑。
“当初我娘去世时,我也整天整夜哭,最后还是钟大夫劝我,说人能聚首全凭缘分,缘散了自然就要分开,若是想念不如将她留给我的记忆都记得牢牢的。”筠冉想着过去的事。
“亲人记得她们,她们就会活着。”
晏时雍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他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短短几句话越拒绝越有意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