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都没有适才的紧张,反而像宫廷里平日筵席玩乐。
就连看守她们的将领都心里暗暗称奇:太子妃临危不乱,胸有成竹,这样的人不愧是顾家将门之后。
他虽然奉命行事不能再多礼遇,可待太子妃多了几份敬重。
筠冉也跟着笑,与诸人告辞,等出了宫门她脸上笑意便收了起来,问王大海:“太子可无恙?”
王大海点点头:“殿下无事,现在带您去见他。”
筠冉这才放下心来,她还当有皇子谋反,悬心了许久。
两人出了嫔妃院,见往常热闹的宫闱内没有任何宫娥太监,深红宫墙延伸远处,只有身着甲胄的战士在站岗。
王大海拿着腰牌才能使他们畅通无阻,两人进了皇仪门外一处偏殿。
筠冉才见到了熟悉的身影:“殿下!”
不过一天未见,晏时雍下巴泛青,风尘仆仆,先上下打量她一圈,确认她无事才冷冷道:“风林。”
风林就要请罪。
筠冉忙解释:“是我勒令他跟我乱跑的。”
晏时雍便没再说什么,只一个眼神,周围仆从毕恭毕敬退下。
他这才小心将筠冉拢在怀里:“可受惊了?”
“不怕。”筠冉嗅了嗅他衣裳,似乎闻到血腥气息,她不安,“殿下是不是受伤了 ?”
晏时雍摇摇头:“没有,只是抓捕旁人落下的味道。”
时间紧张,来不及更衣,他松开了筠冉,免得血气污浊了她。
筠冉才问他:“今日发生了什么?”
今天官家在郊野狩猎时不慎从马上跌落,可是能惹得他从骏马跌落的原因却是中了箭。
有人行刺。
这件消息被封锁得严严实实,羽林卫护送着官家匆匆回京。
“那宫里这些人都是羽林卫?”筠冉好奇,“难道是殿下的命令?”
“不是。”晏时雍眼神变得意味深长,“是父亲下令,宣召环京大营里的人马赶来勤王。”
“怪不得那些人面生,看着不像平日的侍卫。处事也鲁莽,还打伤了人,我才不得已出来主持。”筠冉道,她说着说着忽然想明白了,张大了嘴看着殿下。
晏时雍冲她点点头,肯定她的猜想:“父皇遇刺后就谁也不信,连着待我都猜疑万分。”
怪不得那些侍卫进宫后就封锁各处宫室,囚禁各位娘娘,要不是官家授意他们谁敢这么干?
官家甚至在还未抓获凶手时就已选择了默认自己的后宫嫔妃们无一清白。
固然是谨慎,固然是成大事者该有的魄力,可还是让筠冉不寒而栗:
原来皇帝一点人间私情都没有么?
那些妃嫔中抛除后来的莺莺燕燕,淑妃在战火中如红拂女一般追随,皇贵妃多年在他纵容爱重下嚣张不已,德妃是他第一个女人。
可是当官家嗅到危险时第一反应就是将这些人都关起来,视作嫌犯。
筠冉不由得抬手,贴到晏时雍胸口,却不知说什么,只像他平日里安慰自己一样在他后背也拍了拍。
晏时雍一愣。
却很快明白过来,他压住心里涌起的热流,小声安抚她:“孤已经习惯了。”
“再者,父皇中箭时我伸手去挡了一下,虽然没拦住,但也被箭擦伤了胳膊,因此等父皇清醒过来后就命我去熬药。”
筠冉这才放下心来,官家多疑,能让殿下侍奉汤药本身就是一种认可。
不过她立刻去查看殿下手臂:“可上药了吗?”
揭开层层衣服,露出一段雪白纱巾,上面并无血迹,一股浓烈药味,晏时雍安慰她:“已经叫太医诊治过了。”
“好在射箭之人并没有在箭头上抹毒药,因此只是皮外擦伤,不算大问题。”
两人又说了两句话,晏时雍便起身要走:“叫王大海将你送到东宫,之后你就不要出来,我要侍奉汤药,要追查刺客,还要盘查后面的人,应当无瑕再出紫宸殿。”
筠冉嗯了一声:“殿下放心,我会守好东宫的。”
晏时雍又抱住她嗅了嗅她发丝的味道,才依依不舍松手。
*
因着皇太子阻拦的缘故,官家中箭的地方并不在要害处,因此很快官家就恢复了正常。
晏时雍很快就查出了幕后真凶:是一位南越国贵族,因此国家被官家挥师而心生怨恨。
可官家受了伤之后原本僵持不住的主和主战之争终于落下帷幕:官家主和。
二皇子一下成为炙手可热的香饽饽。朝堂许多官员都捧着他围着他,拿出好几个主和的方案:
开放了几个互市的口岸,还给胡人送去许多粮草,甚至要将九公主送去和亲。
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筠冉都吃了一惊,当即跑去安慰晏江雪:“父皇最宠爱你,一定不会将你送去和亲的。”
晏江雪倒看得开:“身为公主享受一国供奉,必要时有所牺牲也算履职尽责。”
筠冉难过得摸她的手,晏江雪笑:“五嫂嫁得好,可世家女子嫁人后能有几个顺心的?就算在京城建府招婿的公主们,或要忍受丈夫找小妾生庶子,或是公婆作妖,或是要为无能丈夫谋职,哪个不是与和亲一样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