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是殿下特意招来做这件事的。”小顺子似乎会察言观色,察觉到筠冉的失落后立刻陪着笑贴近马车回话,“不瞒您说,小的整天在这里无所事事就翘首以盼等着给您传话呢!”
甘草不信:“难道你的差事就是传话?”
“小的不敢撒谎。”小顺子低眉顺眼,“殿下只叫小的做这一件事, 就是怕小的身兼数职误了给太子妃传话。可见……”
可见殿下对太子妃极为看重。
后面这句话他出于谨慎没有说出来, 可马车里的人和他都心知肚明。
原本低落的情绪被他三言两语说得高兴起来,筠冉打发甘草:“给他拿一把赏钱。”
小顺子得了赏,高兴得眉开眼笑:“回头就将您来寻他的话带给殿下, 您若是留个什么信物作证就更好了。”
信物……筠冉看了周身一圈,她出来仓促也没带个什么物件。
发簪、荷包这些都是她的私物不想被外人看见。
看了一圈忽然眼前一亮:“就将这束倒挂着的花椒束送过去吧。”
马车壁用丝带倒挂着一束花椒枝,上面还缀着暗红色的花椒果实,散发着浓郁的辛辣香气。
这是挂在马车中用来辟邪驱散异味的装饰。白芷蹙眉, 迟疑问:“娘子……真要送?”
“嗯。”筠冉点点头。扎捆花椒的丝带上绣着个“顾”字,正好是她的姓氏,能让晏时雍知道她来过。
而且是花椒束,外人看见也无法指责未来的太子妃不端庄不守礼, 理由是给太子殿下私自送做饭的佐料?
筠冉觉得自己真是聪明。她笃定点点头:“就是这个。”
回府后筠冉就见小苏嬷嬷和银环银钗几个正严阵以待守着院门。
给她逗乐了:“你们这是为何?瞧着就像山匪要进城一般。”
银环嘀咕了一句:可不就是有山匪?
她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就听院内传来一阵嚎叫:“夭寿啊!这些奴婢要造反!”
是顾老夫人?
筠冉瞪圆了眼睛。
苏嬷嬷小声上前告状:“回禀娘子, 适才您不在蒹葭院,老夫人带着二房过来, 说是要将太子殿下所赠之物搬到她院里,由奴婢们保管……”
她们当然不给,苏嬷嬷和小苏嬷嬷又是人精,将场面话说得圆滑,但人是半步不让。
谁知顾老夫人眼珠子一转,就坐地大哭。
两位嬷嬷大惊失色,她们周旋于宫闱学得是杀人不见血,讲究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她们敢打包票有一万种温婉柔和的法子将老夫人送走,可谁能想到这位老夫人居然半点体面都不讲,上来就是乡野村妇撒泼呢?
对方是主子又是长辈,两位嬷嬷束手无策。
还是苏嬷嬷有手腕,先将蒹葭院周围的仆从都打发远了,再叫几个人守着要道不许外人过来蒹葭院。
这样顾老夫人哭嚎仆从们也听不见,传不出去闲话。
再叫茯苓几个守着库房,不管如何就不许人进去。
她和小苏嬷嬷则安心守着顾老夫人。
筠冉听完后点点头:“走,进去看看。”
院内顾老夫人正在地上坐着哭,二夫人在旁边劝,顾诗意和顾诗达两人则服侍左右。
听见她进来的动静,顾老夫人凄厉的哭声戛然而止,立刻一骨碌爬起来走到筠冉跟前:“孙女,你可回来了!”
她脸上涕泪横流,满脸狼狈:“你要再不回来,做祖母的要被这些下贱蹄子们整治死了!”
筠冉不动声色:“祖母,这些嬷嬷和宫娥都是宫里派来的,其余仆从却都只是雇佣于咱家,随意□□打骂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顾老夫人愣了愣,她不知道这些。
其实本朝富裕,奴仆们大都是雇佣,并无奴隶般的仆从,真要当仆从当奴隶养,官府随时就能上门。也只有顾老夫人这样穷人乍富才会在仆从跟前耍足了派头,自以为是人上人。
不过这不影响她的计划,顾老夫人顿了顿眼泪就掉下来了,一手扯住了筠冉:“筠冉,你可要救救你二叔一家啊!”
筠冉不动声色将手抽出:“这话怎么说。”
老夫人没有意识到筠冉的冷淡,径直拿出自己准备好的说辞:“你二叔不见踪影,你二叔母回了娘家,如今诗意和诗达两人寄人篱下无依无靠,你这做长姐的如今做了太子妃,可不能撒手不管。”
“那祖母要我怎么管呢?”筠冉很是耐心。
顾二夫人抢在前头道:“你拿出一笔钱悬赏寻你二叔,给诗意寻个跟你一样的好婆家,再者,你反正也嫁出去了,没必要带那么多钱出嫁,不如都留给诗达,他感念你的恩德,以后一定会成为你在娘家的依靠。”
顾老夫人在旁觑着筠冉的眼色:她原本跟着筠冉过得好好的,不过二夫人带着孙子孙女来她跟前哭求。
她想了想也有道理,反正大孙女是太子妃富有天下,光是太子给她送的金银财宝都十来箱呢,能将其余两人带起来也好。
这样,她不就有三个出息的孙子孙女孝顺自己了吗?
不过这些的大前提是不能触怒顾筠冉,因此她缩在后面,打头阵的事情都让二夫人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