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们看见王十二娘脸上的娇羞,都笑了起来:原来是她作的啊。
“孤却觉得这幅不错。”太子指着一副词作,“洗去浮华不见粉饰,才觉人间真味。”
储君说好,在场的人当然不会拆台,也跟着称赞。
宣布成绩时筠冉还在与武盼儿讨论吃食,压根儿没有放在心上:她自己有几分才华自己还不清楚嘛?
写诗凑数不丢人就行,又没有指望能赢得头筹。
王十二娘则谦逊微微垂首,揉起了衣带。
旁边的小娘子们纷纷议论:“应当是王十二娘吧?”
“京里谁不知道她学问最好呢?”
“是啊,听说比当年的京中第一才女还强呢。”
“毕竟十二娘实至名归,有真才实学,不像有些人,说不定是显摆出来的,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容梦瑶看着顾筠冉,故意说得意味深长。
第一才女是筠冉姐姐。两家是世交,容梦瑶与顾筠涵年岁差不多,可以说是一直生活在她的阴影下。
筠冉立刻放下了筷子:“谁说我姐姐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她不喜与人争,可并不代表就能任由姐姐被旁人踩踏。
“我姐姐编撰杂书,写诗无数,在座不少人都亲眼见过,哪里能是假的?”筠冉朗声道,也不顾旁人惊讶的目光了。
容梦瑶不敢反驳,冷哼了一声:“你这么笨,谁知道你姐姐是不是才女。”
正喧闹着忽然见那边侍女过来:“回禀诸位,这次诗会的状元已经拟定了。”
王十二娘腰背挺得笔直。
谁知婢女说道:“顾家三娘子是第一名。”
什么?亭中诸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家的宴席,王十二娘又才华横溢,不应当是她得第一么?
王十二娘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筠冉正像个雄赳赳大公鸡一样与容梦瑶斗嘴,忽然听到自己得了第一,像被定在了原地。
武盼儿原本捋袖子预备帮筠冉冲锋陷阵,此时也是一楞,随后高兴拍手:“是我们筠冉!”
容梦瑶反应过来之后差点气死:“怎么是顾三娘?是不是弄错了?”
旁边别的女眷有反应过来的,也忙凑过来祝贺筠冉:“恭贺恭贺。”
“不愧是京中第一才女妹妹,写得诗就是好。”
这么一说大家也恍然大悟:顾筠冉一直待在乡下大家都不知道她才学,现在看来也不逊色啊,也难怪,顾筠涵当年才学有目共睹,她的妹妹能差到哪里去?
婢女毕恭毕敬端上托盘,上面一柄温润如玉的白玉如意。
王家十二娘嘴唇阖阖,这如意她认识,是祖父的心爱之物,原先祖父还说等她嫁给太子就能这白玉当嫁妆。
谁知道中间横插一杠,被顾筠冉捡了便宜!
容梦瑶不可置信,一直在自言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旁人不知道她作为世交还不知道吗?顾筠冉根本就没读过几本书?怎么可能?
是不是太子有意放水?……
可是为了公平大家交上去的诗句都藏起了姓名,太子他们也看不到啊。
容梦瑶抬起头问婢女:“能不能将那诗句拿来看看?”
诗文挂在一处,需要男女宾客们离席一起共赏。
这时候大家都顾不得偷瞄太子与其他俊彦,只顾着看诗:顾筠冉到底写了什么诗能得第一?
筠冉跟着众人,知道晏时雍就在上面高坐,却气鼓鼓不愿意主动去看晏时雍:不是很忙吗?怎么能来王家?
骗子!一定是不想见我!筠冉气鼓鼓想。
容梦瑶和王十二娘不服气看着那些诗句,一下说不出话来。
筠冉写得不算华丽,可难得的是朴素自然,写的是田园风光,在一干辞藻华丽歌功颂德的文里显得清新脱俗。
其余女眷们也纷纷称赞。
王十二娘却仍旧不服气,她的诗句可是王家十几个清客坐在一起绞尽脑汁雕琢出来的,凭什么比不过顾筠冉?
因此王十二娘一时就没压抑住心里的戾气,大声笑道:“这诗句写得如孩童质朴,可见顾家妹妹质朴之心。”
她意味深长看了筠冉一眼。
大家不敢不给太子面子,心里却嘀咕:王十二娘这意思不就是说侯府的嫡幼女养得笨笨的吗?
再看那顾筠冉站在那里毫无反应,显然连别人揶揄她都听不出来。
有人嘀咕起来:世人都说侯府嫡幼女养得笨笨的,莫非是真的?
“非也。”就在这时太子忽然出声。
他脸上神色淡然,语气却不容置疑:“顾家三娘子只是本性醇厚,颇有古时君子之风。”
太子站出来维护,诸人哑口无言,这话的意思影影绰绰倒像还嘲讽了王十二娘工于心计?
大家脸上都精彩起来:好家伙,这不是打脸吗?
王十二娘也听了出来,脸一下就涨红了。
武盼儿也赞同:“顾三娘才不是傻呢,她只是宽宏大度,不屑于那算计钻营。”
诸人有几个傻的?当即捧场起来,就连王家大老爷都赞:“怪不得能写出这等清新质朴诗句。”
一时之间风向大转,王十二娘瞥见大老爷警告的眼神,心里慌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