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戊推门,对街已经没有那人的踪影。他朝反方向走去,余光打量。
走过半条街。
出现了!
阿戊无形中松了口气,至少人往自己这边引了。接下来就是甩掉他,和雁洄汇合。
——我们在刚才的学校碰面,如果忘了位置,记得朝北走,我在那等你。
幸好,人群的流向与阿戊目的相反,他混进人堆里,随着他们走动。时而借张望道路两头车流,观察跟踪者的方位。
那人一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跟随,游刃有余地松弛。
由于身高高,又穿着靛青色的瑶服,使得阿戊在着现代装的人群里格外打眼。
他也意识到这点,到了一个红绿灯前。
人被规则束缚久了,就会产生不确定性,十字路口//交通由灯指挥,但人还是会向四处确认,有没有危险。
所以阿戊在斑马线前的观望,并不突兀。他看到跟踪者与一辆黑色车对视,黑色车车窗抬高,打方向转弯,拐到等待右车道的汽车队伍里。
黄灯闪烁,对面的绿灯亮起。
阿戊本就排在人群后面,右手边是一个看起来面色不善的小伙。他紧踩小伙的步伐,眼尾看到黑色车前轮动了。
车冲进斑马线的瞬间,人声尖叫,人潮迅速散开,刺耳的喇叭声交织着嘶哑的恐惧。
也就两三秒的反应时间,阿戊侧开身子,汽车从他的小腿和膝盖擦过,直直往前撞去。
小伙被车头推出几米远,连嘭两声落地,哀嚎不绝。惊愕过后,人又汇集过来,拦车报警救治的都有。
撞人的车子被围得动弹不得,跟踪者也怔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就是现在!阿戊趁乱跑过马路,跑进一片绿化林里,彻底失去踪影。
朝北走!朝北走!
对方可能是一个团体,阿戊不知道雁洄那边什么情况,脚步又急又赶。
绕是不作一秒停留,他也感觉到速度的下降,低眼看膝盖处,那里布料颜色更深。
阿戊无法感受躯体的疼痛,猜测也许是皮肤撕裂。小腿越来越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和带动步伐的韧力,于是他有些肯定,伤到骨头了。
朝北走,通过一个丁字路口,绕行一条巷子,出来见到熟悉的街道。
返回原路的考虑是反常人思维,相对其他地方安全,也好交接。这是阿戊和雁洄一致决定的。
不知道雁洄到了没,阿戊往那些街角巷里找。忽然,手臂被抓住,拉他进一道巷弄里。
待站稳,阿戊就看到雁洄带笑的眼睛,在这被墙壁掩了光线的巷里,特别地动容。他抬起手,不禁摸了摸她的脸。
“有人跟你吗?”
“有,不过我转了几折巷道,他们跟丢了。”
阿戊心一沉,是团伙行动,目的是什么,还不能确定。
“我们先离开,再做打算。”
以前修楼都要给邻居留路,或余出排泄雨水的空间,所以就形成了老房之间的巷子,且都是互通的。
雁洄没到过这里,但走过类似的地方,要从另一边出去不难。于是领着阿戊左转右转,她还要留意时不时出现的行人,高度紧张,没有注意到阿戊走路的姿势,微微拖着腿。
经过一道围墙下,打球的动静清楚传来,雁洄抬头看了眼,墙内就是学校,教学楼顶挂着几个大字——都安县第二中学。
以前读书有运动赛,雁洄想起这个学校她来过,记得有三个门,各通三个方向。
有了思路,雁洄让阿戊跟她往回走,过两个口子出去,就是一个公交车站。路过第一个巷口时,看到五六名女生围着一个瘦小的女孩。
她们都穿着校服。
“我每次都帮你们值日、扫厕所,你们……别打我。”
女生们笑着,“打扫卫生怎么够诚意?要不你请我们喝杯饮料吧。”
女孩嗫嚅着声,“我、我没钱。”
“看你那穷酸味儿,还敢去找杨隼问题!”女生甜甜的嗓音,说出的话尖锐无比,“你还指望能追赶成绩,跟他考同一个大学啊?”
“也不看你成天的什么样!穿的这衣服,啧,还带补丁呢!”
“你们别碰我,我想学习没有错,我穿得不好,也不是我的错……”
雁洄走过去,似是充耳不闻。
女生们笑了,笑声清脆又凉薄,“对啦,就当我们有错啰!”
“别……别拽我书包,你们行行好,放我走吧……”
听着这些杂陈的声音,雁洄的心底深处发出质问:我这样路过,就像很多年前,别人这样路过。
她犹豫的时候,步子极轻,阿戊感受到了,轻唤:“雁洄,随心。”
某些时候,称之为对抗的东西,就如这几个字那么简单地迸发。
于是,雁洄走进了那条路过的巷子。
阿戊则在原地盯梢。
女生停止了欺凌行为,不善地盯着走近的雁洄,见她虽年轻,但面容冷淡,不像个好惹的。
“上课了,你们不回教室吗?”
瘦小的女孩愣了下,脸上出现惊慌的表情,显然觉得迟到比欺凌更严重。她抱紧背包想跑,又被人揪住后领,扯回来。
“去哪呢?就这么想当好学生啊!讽刺我们呀?”
雁洄接到女孩求助的眼神,她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女孩失望地低头,在听到她开口说话时,又抬起头,眼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