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卫明姝去了春猎,他却是在那酒楼里听说,又一个登徒子来了他家闹事,好像还是康王府的人。
这丫头平日做什么都爱瞒着家里人,昨日她刚回来,他们也不好开口。
他们夫妇二人都是一副好相貌,这丫头从小便是美人坯子,若是向其他闺秀般安分待在院子里还好,偏她喜欢在京城到处乱窜,着实招人,不如好好寻门亲事,彻底断了那些人的念头。
夫妇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甄玉姮向卫直点头示意。
卫直却是没有直说,“明珠可有看得顺眼的儿郎,你看你也该找门亲事了。”
卫明姝愣了愣,转头看向甄玉姮,只见甄玉姮一派淡然,显然是两人商量好的,“阿耶阿娘可是嫌弃我整日待在家里,厌烦了我?”
卫直瞧见自家女儿那可怜样,顿时没了脾气。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又这般争气,看都看不够,“那哪能啊,明珠想在家待多久,想什么时候嫁便什么时候嫁,大不了阿耶养你一辈子。”
甄玉姮瞥了他一眼,“别听你阿耶瞎说,你也不小了,心里也要有个数,宫里那桩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我看前一阵来说亲的陈家三郎便不错,虽说平庸了些,但人家同咱家承诺了不纳妾,也算个心诚的。”
“女儿知晓。”卫明姝回道:“可是阿娘,女儿的亲事还是想自己做主。”
她这辈子没几件顺心事,她想教训那些欺负大兄的人,想重振卫家,可都被现实重重打了个耳光。
自己的亲事,总该自己做主。
纳不纳妾倒不重要,她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些,她也没指望将来的丈夫从一而终。
她只是不想嫁给世家子弟罢了,那些个讲究的人家,若得知自己是个病秧子,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话。她自己也不想嫁给平庸之辈,靠着祖上家业过活,一辈子也没什么出息,倒还不如不嫁。
这些心思不好告诉家里人。
免得他们多想。
“阿耶阿娘,天有些冷,我先回房了。”
卫明姝捏了捏已经指尖泛凉的手,转身唤了兰芝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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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正是春意盎然,百花齐放。
程阳县主每年都会于丞相府办百花宴。
当今丞相魏临三朝元老,助先帝修朝纲,推行新政,如今国泰民安,魏相功不可没。
先帝临终时,封魏相为显郡王,钦点其扶持新帝,如今圣上都要敬着魏相三分,京城氏族自是上赶着讨好。
魏姝仪是当今丞相小女儿,只因丞相老来得女,对这个女儿甚是宠爱,一出生便请封为程阳县主。长大后魏姝仪也不负众望,颇具才情,受氏族称赞,为有名贵女。
魏家深得圣恩,每年百花宴京城世家争相前往,倒也是相府独一份的热闹。
百花宴当天,卫明姝身穿新制的翠叶云纹锦绣袍,白底金纹丝绦束腰,一身打扮显得身段格外窈窕,端庄但却不惹眼,
兰芝正给她头上簪那支金丝碧玉簪,“小姐觉得重吗?”
卫明姝正点着胭脂,轻叹一句,“我还没弱到这个地步。”
世家皆道卫明姝不喜结交,因此很少赴宴,殊不知穿着华贵的服饰,带着满头沉重的钗环在园子中端坐一天,对她来说着实有点为难。
小的宴会她能推则推,不能推的也总是找个机会中途离席,倒给大家留下了个孤傲的形象。
程阳县主颇喜牡丹,丞相府的牡丹苑此时花开正好,贵女们穿梭于园林间,这牡丹却成了陪衬。
大黎虽常男女同宴,却仍分席而坐,这女客的席位就设在牡丹苑后。
上首座上坐了位身穿牡丹绣纹长裙的贵女。
“明姝来了,快赐座。”
“谢县主。”
“明姝,你上次托我画的高山流水图,这次我给你拿过来了。”魏姝仪示意,旁边的侍女将图呈给卫明姝。
程阳县主喜作画,其画作得当今宫中画师称赞,皇后都曾亲点此女为其画像。
卫明姝与程阳县主同岁,两人名字相似,都有一个姝字,虽志趣不同,但因着彼此互相赏识,一见如故。
卫明姝打开画,仔细端详了一番,面露喜色:“县主的画,果然是极好!明姝谢过。”
“那不知明姝上次说要送我的狐皮在哪里?”
果然......
她从小病着,家里没有书画老师,自家阿耶喜画但不回画,她便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半年前这位县主做了副牡丹图,执意要自己再帮她添几笔。她只画了几片花瓣,整幅画便毁了。县主要她赔只狐狸皮子,她当时夸下海口,可一猎就是半年。
卫明姝早都想到县主定是对这皮子念念不忘,“春猎时看到一只,谁知那狐狸像是成了精,一不注意就没了踪影。待下次我和阿耶再去猎场,定托人给县主送来。”
牡丹苑的宴席间也是花团锦簇,桌前陆陆续续摆满了各色茶点,随即有婢女上前奉上玉盏。
丞相府的百花宴,每年都会以百花酿酒,得名玉花酿。
卫明姝却是喝不得的,她还在每日服药,自是不能饮酒,每逢宴席,常常以家中之人不胜酒力,不能饮酒而推脱。
魏姝仪知道她爱喝茶,也是记得她的酒量,只托人上了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