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对爷爷生气,甚至耍了脾气,她那个时候已经知道不对了,她知道不对她还是做了,最后还是没克制住。
盛伟就算对她再不好,也是爷爷曾经寄托厚望,精心养育的孩子,她没资格剥夺他的期待。
就算盛伟再不好,他也是爷爷的孩子。
盛楹忽然陷入深深的自厌情绪,拿起旁边的抱枕,慢慢地滑倒在沙发上,然后把抱枕埋在自己头上,像是乌龟一样,蜷缩着缩在角落里。
头发上的水滴下来,冰凉凉的,滑到她的纤细白皙脖颈,没入锁骨处,连衣服都浸湿了。
粘粘腻腻的,不舒服。
但是脑子被那种难受的情绪占据,她没心情理会,指尖紧紧地扣着抱枕,扣到指尖发麻,胸口很沉很重地起伏着,呼吸变得闷又乱,甚至有点喘不过气。
她无法克制地用力地吸气,然后再用力地吐出来,重复了好多次。
房门打开的声音传来,沈砚舟回来了。
盛楹知道自己应该起来打个招呼,但是这会儿却觉得浑身疲惫,自暴自弃一般,是一点儿也不想动。
脚步声不紧不慢,越来越近,直到走到了沙发这儿。
灯光被挡了一下,眼前更加昏暗了。
盛楹知道沈砚舟在看他,但是她不动,连一个字也不想说。
就算现在他觉得她神神经经的,也无所谓了。
她脸上的抱枕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走,头顶的灯光落了下来,盛楹不适地眯了眯眼睛。
沈砚舟把抱枕放到一边,视线落在盛楹的头上,并没有对她这幅样子有发表什么看法:“头发没吹。”
盛楹抿了下唇:“等会儿。”
沈砚舟声音挺随意的,目光安静地看着她:“会头疼。”
盛楹翻了个身,把头彻底埋进沙发里,闷闷的声音从沙发下传来,她仍旧坚持:“不想动。等会儿。”
沈砚舟没说话,目光仍旧落在她身上,盯着她看了会儿,走到电视柜前,半蹲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拉开了柜子,拿出放在里面的吹风机。
盛楹一动不动。
心情明明很丧,但是还是却不由自主地关注他那儿的动静。
沈砚舟给吹风机插上了电,走过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把她包裹着着长发的毛巾散开。
呼呼的声音传来,温热的风窜到她的脖颈,几根碎发被吹起,让她感觉有点痒。
她睁开眼睛,怔怔地盯着眼前的沙发,心口又酸又涩,睫毛颤了颤,忽然觉得这样跟无辜的人较劲真的挺没意思。
对象不对。
这太没志气了。
她撑着手臂,慢慢地爬了起来。
她坐着沙发上,抬眸看向沈砚舟,湿润的眼眸有几分茫然。
沈砚舟似乎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跟着她的动作站起来,修长白皙的手慢条斯理地撩起她的长发,大约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动作有点生疏,时不时扯到她头发了。
盛楹微垂下睫毛,扁了扁嘴,声音闷闷的柔软:“疼。”
“拽到你头发了?”
“嗯。”
“我轻点。”
沈砚舟动作放轻了点,静了会儿,他垂眸看着指尖的长发,开口,声音压得有点低:“现在行了吗?”
盛楹小小地应了一声。
沈砚舟保持着这个节奏,没有再弄疼她。
盛楹心口忽然涌上来某种冲动,酸酸涨涨的,让她忍不住朝沈砚舟靠近了点,迟疑地伸手,主动搂住了沈砚舟腰身,把脸贴在他的腰腹处。
沈砚舟手指微顿,视线微微下落,停在她的脸上。
她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问,只是表情有几分若有所思。
耳边吹风机呼啦啦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盛楹动了动,垂着脑袋,细软的声音在吹风机的声响中变得模糊。
“沈砚舟。”
“嗯?”
她没有说别的话,过了会儿,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沈砚舟。”
“怎么了?”
“沈砚舟。”
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微顿,声音有点沙,低声回应:“我在。”
“沈砚舟。”
“我在。”
“沈砚舟。”
“我在。”
……
一来一回间,盛楹紧绷的心忽然松下来了不少,可是她情绪低落,整个人从身体到精神都很疲倦。她犯懒,还有一种压抑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紧紧包裹着她。
以至于让沈砚舟关上吹风机时,她仍旧没有松开他腰身的手。
沈砚舟摸了摸她的头发,确实已经吹干后,才把吹风机放下。
过了几分钟,盛楹忽然轻声问:“沈砚舟,你觉不觉得我很麻烦。”
小姑娘发质一直很棒,又黑又柔顺,手感很好,沈砚舟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头发,嗓音倦懒又散漫:“为什么这么说?”
盛楹很不自在,却还是有点想知道答案:“因为我很莫名其妙,一直喊你名字,却又不说话。”
她其实觉得换做谁,大概都会觉得不耐烦和莫名其妙,可是她好似也难以解释自己的行为,好似喊他的名字,他回应一次,她就可以安心一点。
她好像有很多话说,又像是无话可说。
她不知道怎么把那些难堪的过去,一点一点地解剖在别人的面前,好像要把自己撕开了一样。